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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书画一体浅见

诗书画一体浅见

 

郭松

 

中华文化博大精深,要想讲透某一方面,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现今文学艺术界,诗书画都精通的极少,我算得上是个作家、诗人,对书法、绘画只是略知皮毛,不妨说说诗书画一体浅见。

古人很早就发现诗书画同源,认为诗书画为一体,而且要在画上题诗,还要讲究书法技巧,讲究印章的精妙。如此一来,诗书画同时展现在一张纸上,纷人一种立体的美感。苏轼在《书摩诘蓝田烟雨图》中写道:“味摩诘之诗,诗中有画;观摩诘之画,画中有诗。”意思是品味王维的诗,诗中意象构成一幅美丽图画;观赏王维的画,处处充溢着浓郁的诗情。

诗以语言为媒介,塑造的艺术形象不能直接作用于欣赏者的感官,让欣赏者看不见、摸不着,只能借助想象和联想,通过诗中意象来感知艺术画面,感知语言美、音韵美、意境美。而绘画以线条、色彩等为基础,塑造具有直观性和可感性的形象,直接对欣赏者的感官视觉产生影响,虽画面是死的,但表现的内容是活的。观赏画作的人思想是活的,在看到画面的时候,会产生独特的艺术感受。很多人看同一幅画,也会产生不同的感受;读诗也是如此,很多人读同一首诗,想象的画面是不一样的。

诗和绘画都是艺术表现形式,和书法是一样的,除了形式上的差异,就是构思上的差异。诗人、书法家、画家都会在创作前构思,这种构思带有专业眼光,虽然艺术思维是相通的,但表现出来会大相径庭,还会体现艺术思维的特点,让人一看就是艺术品,而不是寻常之物。王维的《江干雪霁图》笔墨洗练简约,萧疏淡远,和他的诗一样有清幽孤寂的情趣和开阔深远的意境,能给人以丰富的联想;联系他的诗“白水明田外,碧峰出山后。”

书法和绘画同源,最早表现是“河图洛书”,是书法笔道,又是绘画。唐代张彦远《历代名画记·叙画之源流》中说,“颉有四目,仰观垂象。因俪鸟龟之迹,遂定书字之形,造化不能藏其秘,故天雨粟;灵怪不能遁其形,故鬼夜哭。是时也,书画同体而未分,象制肇始而犹略。无以传其意,故有书;无以见其形,故有画。”这是最早的“书画同源”说。《殷契》古文,体制间架既是书法,又是图画;画家、美术史论家郑午昌说“是可谓书画混合时代”。后来发展出写意画,和书法随意挥洒有异曲同工之妙。最早的象形文字就是画,后来的画就是一种特殊的文字。

古人重视书法艺术,从小就要熟练使用笔墨纸砚,还要写出工整的字,不用尺子打格子,就能写出整整齐齐的漂亮的字。用文字来写诗,本身就是对艺术思想的表达。诗歌把文字运用纯熟了,实现了文字的意义,还有诗歌超越文字内容,实现“无我之境”的表达,指向艺术境界,却并不能带领人进入。诗歌有“味外之旨”,有“韵外之致”,画也有画外之趣,书法也有神品,让人产生独得的艺术感受。不管是诗歌、书法还是画作,都能“以形写神”“遗貌取神”。三种艺术形式能达到“直观、直感、直觉的体验方式”,妙在“似与不似之间”“气韵俱盛”,在诗书画中进入意境。

诗书画同源之所以可能,一个重要原因就是以象相通。王弼《易略例·明象》中写道:“故言者所以明象,得象而忘言;象者所以存意,得意而忘象。”不拘泥于言象,而是“得意忘言”“得意忘形”。如此才能达到诗书画一体的境界,看到的是气韵,是境界,是意,而不是外在的形象。不管是诗人、书法家还是画家都在展现自己的艺术境界,至于观赏者能领会多少,就看自身的艺术造诣了。

众所周知书画是技巧艺术,给人主要的享受是感官视觉和经济价值。而诗主要给人的感受是思想境界和精神财富,可以书画中有诗,诗中有书画,结合起来,便是韵味无穷。齐白石在金石书画上都有很深的造诣,但他说:“我的诗词要高于书画雕刻”,显示了其国学功底和自信。还有一位是大师启功,他说自己“字不如画,画不如文物鉴定”。窃认为,艺术需要文化来支撑,到达一定的高度时,更需要文化去延伸,通过诗的艺术传达思想、情感,家国情怀等,再加上品格的修养,才能体现一位艺术家的精神财富。

自古以来,书法和诗脱离不了关系,书法界有苏轼、黄庭坚、启功、毛泽东等,在书法和诗上的都有很高的艺术成就。这也使得其的诗在书法上更加充分地表现出来,或奔放、或飘逸、或古朴,发挥了技巧艺术和文学艺术,通过自身的修养表现得淋漓尽致,这也使得其书法作品被后人崇拜,价格一路飙升,这不是简单的书法,是通过自身的文学艺术在技巧艺术上展现出来,两者结合,相得益彰,也胜人一筹。

画界有唐伯虎、郑板桥、齐白石、张大千等。我发现画家在自己的画上写上创作的诗,价格往往会高一些,这说明了什么?说明技巧艺术和文学艺术的结合,相得益彰,也带来了解作者的意图。因为书法和画都是视觉感官,单从一幅画很难反映出深层的思想,有些东西无法用画来展现情感与寄托,那就需要文字来补充,长篇大论不行,唯有诗恰好能做到。

苏轼的代表作《黄州寒食诗帖》,是元丰五年(1082)苏轼因为乌台诗案遭贬黄州时写诗两首,诗句沉郁苍凉又不失旷达,书法用笔、墨色也随诗句语境变化而变化,跌宕起伏,气势不凡,一气呵成,达到“心手相畅”的几乎完美的境界。《黄州寒食诗帖》是苏轼书法作品中的上乘,在书法和诗史上影响都很大。像这样的例子还有黄庭坚的诗书,王羲之的《兰亭序》,毛泽东的诗词书法等。

诗书画一体的范例:《题张梦晋半身美人图》:“天姿袅娜十分娇,可惜风流半节腰。却恨画工无见识,动人情处不曾描。”《题菊花图》:“黄花无主为谁容,冷落疏篱曲径中。尽把金钱买脂粉,一生颜色付西风。”《题拈花微笑图》:“昨夜海棠初着雨,数朵轻盈娇欲语。佳人晓起出兰房,折来对镜比红妆。问郎花好奴颜好,郎道不如花窈窕。佳人见语发娇嗔,不信死花胜活人。”《题落霞孤骛图》:“画栋珠帘烟水中,落霞孤骛渺无踪。千年想见王南海,曾借龙王一阵风。”

以上为唐寅的诗,诗书画兼善,三者交融,影响其艺术创作,绘画之余,题诗入画,以书法为纽带,将书法艺术呈现于画副之上,诗书画一体,构成一副布局更为完美,内容更为丰富的幽美画卷,使观者即可赏画,又可品诗,还可观其书法,增强了画面的观赏性。题诗入画后,绘画主题得以升华,意蕴得以扩展,化境尤具诗意,增强了画之韵味。在为画题诗时,又将绘画技法溶于诗法之中,将绘画中的色彩、线条、布局用于题画创作,构建了一幅幅五彩缤纷的诗中画。

唐寅发现诗善抒情,画善绘景,二者虽可互补,但是,面对气象万千的自然美景,仍显捉襟见肘,面对诗画这一不足之处,他给人留下诗画一律的超越,利用诗的音乐性,用题画诗谱写一曲曲写尽山川大地音响节奏之美的动听歌谣,更以色彩谱曲,尽写天地之五光十色,在题画诗中构造画境,并闯进画面点缀风景,以“有我之境”显“我在”精神,张扬他的个性,成就他的艺术。

还有个了不起的齐白石,在他大部分画作中都有题诗。其一:通过诗来表达一副画面中的不足。《题不倒翁》:“能供儿戏此翁乖,打倒休扶快起来。头上齐眉纱帽黑,虽无肝胆有官阶!”《不倒翁》:“乌纱白帽俨然官,不倒原来泥半团。将汝忽然来打破,通身何处有心肝?”其二:通过诗来交代场景。《题紫藤》:“半亩荒园久未耕,只因天日失阴晴。旁人犹道山家好,屋角垂香发紫藤。“其三:通过诗来表达情感。《题吊瓜》:“盗如鳞密不容针,又见瓜藤满架阴。铁道四千家咫尺,省亲无计更伤心。”其四:借紫藤思乡。《题紫藤》:“阴密如云蔽日华,偶闻香气更思家。借山四野皆紫海,樵牧何曾认作花。”其六:白菜意味着平民情怀,象征着朴素生活。《 题白菜》:“朱门良肉在吾侧,口中伸手何能得?是谁使我老民良,面皮变作青青色”其八:以菊自娱自乐,表达淡泊心态,不像权贵低头哈腰。《题菊》:“穷到无边犹自豪,清闲还比做官高。归来尚有黄花在,幸喜平生未折腰。”

诗书画一体是中华传统艺术的核心,其形成与发展历经千年文脉积淀,形成“诗为魂、书为骨、画为肉”的独特审美体系。诗为魂,即承载思想内涵,通过“题画诗”或“借景抒情”表达人格理想。书为骨,即以书法笔力支撑画面气韵,提升精神高度。画为肉,即通过具象呈现诗意境。

诗书画一体,起源于魏晋南北朝教化内核。顾恺之以“书法入画”和“典故教化”奠定基础,确立“以画载道”的伦理追求。王维通过“诗画互渗”实现意境重合,宋徽宗确立“诗书画一律”标准,推动中国画向精神性深化。唐寅题诗入画,增强画境诗意;齐白石作品融入书法与印章,体现“诗书画印”一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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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郭松,四川古蔺人,川大本科生,贵大研究生,从军23年,从检16年,《散文选刊》签约作家,在《散文选刊》《散文百家》《边疆文学》《检察日报》《云南日报》《春城晚报》等发文120余篇,获中国散文年会“十佳散文奖”,4篇散文被选为初高中语文试题。 

 

(注:本文已获作者授权发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