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
作者:张晓秋
不得不承认,在我们趟过的漫长而孤寂的时间长河里,月扮演着多么有情有义、深情厚义的角色。
我们爱月,爱妩媚可人的新月,爱洁如白璧的圆月;爱玲珑晶莹的凉月,爱肚子略略外凸、刚刚拉满的半规弦月;爱圆圆地高悬在冷寂宫阙之上的汉宫秋月,爱弯弯的照耀着万里荒沙的大漠孤月;爱峨嵋山巅的那轮新月乖巧地投入淙淙平羌,爱西子湖畔的那钩凉月那么柔和地就爬上了微风轻梳的千丝万缕的柳梢;爱夜半农家小院的半庭粼粼月华,爱异国他乡半夜泠泠地铺满离人相思床前的皎洁的月光……
千百年来,人事更替,我们有着不同的面孔,不同的思想,但是一脉相承的古文化中,我们对月亮的爱恋却从未改变过。年年岁岁,岁岁年年,今人古人,共看同一轮明月、共爱同一轮圆月。她是妻子,她是情人,她是肝胆相照的朋友,她是语重心长的长者。她相伴相爱的人欢爱花前月下,她相随有志之士游遍群山大川,她为游子送去一片乡愁,她为思妇带来一片安慰。她清纯脱俗,她一尘不染。她亦师亦友,她亦妖亦仙。她的亘古不变的容颜、容华绝代的风姿更赋予了人们千百年来的最丰富的想象、最瑰丽的梦想。
于是,在我们的世界里,便有了不老的嫦娥,长生的白兔,清冷寂寞的广阔月宫,满天飘香的金色桂子。兔走乌飞,白驹过隙。多情的月,圆了又缺,缺了又圆。没有月的日子,总是冷冷清清、凄凄切切。有月的日子,我们总是尽可能地用自己的喜怒哀乐赋予中国的月种种阴晴圆缺的面孔。月可以哀,可以怨,可以叹息,可以吟哦;可以举杯相邀,可以停杯一问,可以对月当歌,可以抚月相思。
月圆如诗,月缺如画。无论它是高悬于中天的朗照着古今兴衰的玉台明镜,还是珍藏于天地之间的倾世间春华秋容也买不回的白璧明珠,在我们无穷的想象、美丽而又神秘文化的映照下,这团团明月的身边便渐渐地涌起了无穷无尽、高大耸峙的层层云楼、叠叠云璧。云楼半开,斜月圆润,在美丽文化的映衬下,月更加美丽典雅了。在如水月光的多情照耀下,我们千百年流淌在明丽月光中的文化,也越发光灿夺目、深情绵邈了。
桂子摇丹,丛菊溢金,又是一年千秋节。晓风残月的夜晚,风里有一丝凉,月华滴落着露珠。经山风一吹、霜露一洗,月越发得清冷、明净了。清泠的月高高地悬挂于碧蓝的青天之上,一如它亘古不变地悬挂于千百年的时光中。古今的种种兴衰成败、是非美丑,都可以在这面远离尘嚣的明镜中瞧见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都不过是它无暇脸旁上轻轻飘过的一抹云烟、一丝露华。
风一吹就散了,霜一洗,就凉薄了。
(注:本文已获作者授权发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