描金,描心
——浅析陈赫诗作《烈士碑描金》
作者:史映红
烈士墓,“烈士碑”,烈士陵园,每每看到这样的字眼,就想起自己的诸多经历,可能是职业使然,每到一地,总要打探当地纪念馆或烈士陵园,再去瞻仰参观;但比较遗憾的是这些地方时常要么大门紧闭,要么门可罗雀;让人欣悦的是恰逢一些特定节日的话,军人学生就很多,也有党政单位职工和企业员工,宣誓的,献花的,敬礼的,当然也有装腔作势的。
也见过一些扫墓的,给“烈士碑描金”的,他们表情肃穆,目光真诚,态度真挚;这时我总在内心向长眠于此的英烈们致敬,也向扫墓、给“烈士碑描金”的人致敬,以崇敬的心情和仰望的目光。而把“烈士描金”形成文字和诗行的,在我极其有限的阅读中,陈赫是第一个,就凭这一点,我要向陈赫致敬。
2015年9月,习近平总书记在颁发“中国人民抗日战争胜利70周年”纪念章仪式上发表重要讲话:“近代以来,一切为中华民族独立和解放而牺牲的人们,一切为中华民族摆脱外来殖民统治和侵略而英勇斗争的人们,一切为中华民族掌握自己命运、开创国家发展新路的人们,都是民族英雄,都是国家荣光。中国人民将永远铭记他们建立的不朽功勋”!
第一节,“颤抖的手、扶起了我、塌了许多年的脊背、挺直后、快走的念头、以跪姿、为你们描摹”这些动词,或动作描写让人印象十分深刻,给“烈士碑描金”的人,是烈士的亲属、战友、还是志愿者?那“以跪姿”的镜头,以“颤抖的手”,激动的心,那“坚硬的毛笔”缓慢移动;我从中理悟了爱的博大,英烈们的爱,“描金”人的爱是相通的也是一致的;他们共同爱这片土地,爱这片土地古老深邃的历史,爱这片土地曾发生过或轰轰烈烈,或荡气回肠,或聚散离合、或可歌可泣的故事,也爱这片土地此刻的安宁平和,静谧和谐。
“在那个血与火的年代里/刀光不会关照二十岁的年纪/而一片落叶如果飘零时/无人知晓——该怎样,归根”,十三四、十五六、“二十岁的年纪”,“在那个血与火的年代里”,纵然“飘零”,往往“无人知晓”;是的,在当下普遍流行健忘的时代,有几套房,几辆车,多少存款,多少金银首饰记得很清楚;上什么学校,获了什么奖,认识多少名人,某位亲戚当着大官记得很清楚;用什么品牌的手机手表,穿什么牌子的衣服鞋子,背什么品牌的包记得很清楚;但记不住八国联军的烧杀抢掠,记不住卢沟桥头的耻辱,记不住平型关大捷的烽烟,记不住淞沪会战的惨绝人寰,记不住南京大屠杀日寇的丧心病狂……“那有什么岁月静好,只是有人替你负重前行”。记住吧!同胞们,记住烈士陵园背后的激战,记住每座“烈士碑”下的姓名与籍贯,记住他们“二十岁的年纪”和刚毅的脸,记住他们不朽的功绩和杰出的贡献,只有记住,我们才不至于偏离和背叛。
“一把铁做的刷子/就这么来来回回磨着,擦着/我的手应该再轻一些吧/毕竟还有那么多,连名字/都没有留下的……‘革命烈士'碑”;意大利著名作家卡尔维诺在《卡尔维诺文集》里曾言:“我认为写作是对各种客观事物永无休止的探索,是努力适应它们那种永无止境的变化”,陈赫在这一节里先写“铁做的刷子、来来回回磨着,擦着”,又写“我的手应该再轻一些吧”,就在这看似前茅后盾中,把“没有留下的……‘革命烈士’碑”突兀出来,给读者一种“对各种客观事物永无休止的探索”的印象。
“晚点名。总在我脱下军装之后/当我不再有/那么敏感的答到意识时”,这意识是什么?是对“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春秋·孙武《孙子兵法》)的充耳不闻?是对“若无国防,则国难屡起,民将不得安其业”(清·梁启超《新民说》)的装聋作哑?是对“没有工业,便没有巩固的国防,便没有人民的福利,便没有国家富强”(毛泽东《论联合政府》)的闭目塞听?
“仍看见他们,拿起手榴弹扔向远处/砰……就这么一声/就那么,几千个‘到'/震耳,欲聋”;这“几千个‘到’”,是历史的深刻警示,是过往的残酷真相,是现实的真实写照,是无数英烈九泉之下的齐声呐喊。
陈赫诗作《烈士碑描金》,是一首现实之诗,正义之诗,悲壮之诗,家国情怀满满当当,让人刻骨铭心;这是诗人内心的真实流露,是我们应该且走且悟,常走常思,不忘初心,回望来处的永恒话题。
烈士碑描金
作者:陈赫
坚硬的毛笔……金色的墨
有那么一丝颤抖的手
扶起了我
塌了许多年的脊背
挺直后。我闻得见这清秋的天气
让人有快走的念头,第一次
感到膝盖如此柔软
——在这上千个墓碑前
男儿有泪。并以跪姿,为你们描摹
一整天时间,我的流动之地
讲着不同的故事
褪色的五角星也听着,记着
在那个血与火的年代里
刀光不会关照二十岁的年纪
而一片落叶如果飘零时
无人知晓——该怎样,归根
满目的沟沟壑壑啊,颗粒寸土
早已遍布其中,如那浑身晒掉的皮
一把铁做的刷子
就这么来来回回磨着,擦着
我的手应该再轻一些吧
毕竟还有那么多,连名字
都没有留下的……“革命烈士”碑
十月天高,夜深得迟些
晚点名。总在我脱下军装之后
当我不再有
那么敏感的答到意识时
仍看见他们,拿起手榴弹扔向远处
砰……就这么一声
就那么,几千个“到”
震耳,欲聋,
颗粒,不剩。
作者简介:
陈赫,男,汉族,1992年生于河北邯郸,曾服役于解放军某部。在《解放军文艺》《解放军报》《西藏文学》《四川文学》《星星》《星火》《诗选刊》《诗潮》《诗林》等多家报刊发表诗作。获全军第三届军事文化节奖等奖项。现为某纯文学杂志编辑,西藏自治区作协会员。
史映红:男,70后,甘肃省庄浪县人,笔名桑雪,藏族名岗日罗布;在西藏部队服役21年;曾在《文艺报》《诗刊》《解放军报》《青年文学》等发表各类作品1000余篇;出版诗集《西藏,西藏》等4部,传记文学《吉鸿昌:恨不抗日死》等,评论集正在出版中;曾就读鲁迅文学院第19届高研班;中国作家协会会员,西藏文艺评论家协会会员。
本文已获作者授权发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