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先文学批评的变与不变
——在郭守先评论集《超我光焰》发行分享会上的发言
作者:刘晓林
首先,我要给守先道一下歉!为什么呢?这本书有四十多篇文章,至少有三分之一的文章,守先认为自己写得比较重要和满意的,写完之后基本上第一时间发给我,这本书编成之后,成书的电子版也发给了我。当时他跟我说,要不要写个序、读后感之类的文字?
从纯粹的评论的角度而言,这应当是守先的第三本评论,最早的一本是兰州大学出版社出的《士人脉象》,第二本是“锐语写作”理论性探讨著作《剑胆诗魂》,前面两本或长或短我都写了点自己的读后感。守先问我,这本书你还有没有新的想法?从任何一个角度来讲,我都应当来承担这个任务。一个是多年朋友这样的一个嘱托,我是不能辜负的,这是其一;另外一个,我读了这本书之后,我认为它还是有它的一个变化的,题目就可以叫“守先文学批评的变与不变”,我想从这个角度写上一段文字,但是由于种种原因,这段文字没有写出来。当时书的一校稿已经出来了,在一校稿出来后,他就把牛学智写的序、《河南工人日报》奚同发写的东西包括彭臻写的作家印象《诗人的精神疆域到底应该有多辽远?》发给了我,你要不发给我,文章就已经写完了,发给我之后,不看也已经写完了。但是,他不仅发了,我又看了,很多话就不太好说了,或者我想说的话人家也说过了,再说也没有人家说得好,所以这篇文章就没有完成。
现在,我把阅读这本书过程中的一些想法,在这儿给大家讲一讲!我为什么说他的批评有变也有不变呢?我平时看任何一个写作者的作品,除了这个写作者是一个新手,但凡他有一定的创作阅历、创作经历的时候,他再拿出他的一部作品时,我是绝对不会仅仅就这部作品而言来看,必须跟他以往的作品联系起来。文学评论我个人认为,它的所谓的厚重感、所谓的力度从什么地方体现出来呢?我觉得它从一个历史感或者一个大背景中间体现出来。就事论事的评论当然有,现在媒体上经常会有些新作快评,也就是一个快速浏览的印象,这种评论乏善可陈。但是真正有份量的评论,尤其对一个已经有了一定成绩,他又推出一部新作的作家或评论家而言,你不联系他以往的创作,并且不放在更广阔的视域里讨论,不讨论它的可能性、局限性,这种评论我觉得是比较浅薄、比较乏味的!
我因此,特别注意守先《超我光焰》这本书有一些什么样的新变化?我觉得相比较他的第一本评论集《士人脉象》而言,他变得更加包容了,注意不是宽容。守先的第一本评论集一出手,在青海评论界就已经显示出了他非常独立的批评个性:有一说一,有二说二,绝对的不藏着掖着,把自己的观点非常鲜明地表露出来,有点像刻评者的一些特点。就这个“特点”而言,一方面来说,它是个“特点”,把“特点”推到极致的时候,难免这个“特点”它可能会带来一些负面的东西。所以,在前面两本书的序以及短评中,我都重申了一段话:你坚持了你的这样一种批判的武器,当然是非常好、非常锐利的,但是你操持的这个批判武器并不适用于所有的批评对象,所以当你拿着一种武器,去指向所有人的时候,难免有误伤的可能性。但《超我光焰》则不存在这样的问题,我觉得其文风有了很大的变化,变化在于他能多元、包容地面对和判断他的评论对象。
守先,可能是由于年龄增长、阅历增加、知识结构完善的缘故。前面说过,不是我们看着长大,而是我们一起成长,一起变老!到了一定年龄之后,我们看待事情的时候,更会有一种包容精神!譬如对一些初学的写作者,他们的创作显然并不符合他的文学期盼或文化理想,但是他予以很多的包容、甚至褒奖。原因何在呢?因为到了这个岁数,经历了一段批评历程之后,他明明白白地知道文学、文化都是一种多元化的存在,并不是我所坚持的东西就是唯一可行的。当我们一直在坚持我自己确认的东西是唯一性的时候,我们可能会陷入到一种文化霸权或文化霸权的圈套、泥沼里面,我觉得他是有这个认知和变化的。但如果这种变,让守先丧失了他原有的骨相的话,那么这个评论集应当具有的力量可能会有所衰减。
在他的文章里面,有相当一部分文章,他自己认为比较重要的,尤其是他当时发给我先睹为快的文章,比如重写的曹谁的批评文章,以及给梅卓、杨志军、马钧老师的评论,他认为都是他集子里值得一读的篇章,都有它坚持不变的东西。
他的批评,马钧老师说,是一种政治学的批评,我觉得更宽泛来讲,是一种文化批评,他的这种文化批评的基本立场、基本观点建立在什么样的基础之上的呢?实际上我觉得是源自于西方文艺复兴和启蒙运动的!这种价值立场铺就了他精神的基本底色。另外,他批评的这种姿态,他的锐语写作方式,实际上就是他一直坚持的“五四”知识分子立场!那么知识分子是什么?这一点我与守先作过讨论,关于谁是知识分子?不是我们人事部门掌握的,你学上到什么程度?你有什么样的学历!你从事什么样的职业?你是记者、教师、医生、工程师,你就是知识分子,这个是我们人事部门掌握的。判断是否是知识分子的标准,我与守先在这点上是完全相同的,我们认同的就是从法国、俄罗斯的文化体系里面来的,对知识分子所作的一个判断。这个判断是什么?它跟你的职业无关,跟你的学历无关。它跟什么有关呢?跟你对这个社会的态度有关系!他是一种怀抱一个理想,永远对现实持一种质疑和批判的态度,这样的人,他才是一个知识分子。
“五四”时期的那一批文人教授,他们的身份实际上是公共知识分子,这跟他们所学的专业和所从事的职业没有关系。尤其值得一提的是,“五四”时期那一批文人教授,虽然他们的价值、立场都是不一样的,但他们当时都关心国家民族的走向。我们一直不同意这样一种说法:你是干什么的?你是学什么专业的?我是学数学的。学数学的,你对这个社会说三道四的干什么?你好像做了你专业以外的事情。实际上不是这样!任何一个人,不管你学什么专业,不管你从事什么职业,你是对这个社会有情怀的,对这个社会有责任感的,你希望这个社会变得更好,这个好的一个标准就是我们所一直秉持的一种理想,当我们用理想来看待现实,现实永远是不完美的,于是对现实持一种批判态度。守先倡导并坚持锐语写作,就是想延续知识分子的基本姿态,这种东西在他的《超我光焰》中确确实实依然坚持了下来,这就是我认为的他的“变与不变”。变,代表他更为宽阔的、更具弹性的、更具包容性的这样一种文化眼光,而不变是我们一直所坚守的我们个性中的一个品质或思想底色。
具体地说到这本书,由于针对的对象不一样,我想说一说这本书与上一本书《剑胆诗魂》的关系,前一本是理论化系统化的表述,这一本书是他近五年对该理论的实践。这一本书中涉及到的具体艺术品种、种类,以及涉及到的具体的创作,可能并不能够非常有效地支持守先前一本书的价值立场和理论追求。作为一种实践而言,它所体现出来的纯粹性、有效性,彰显得并不是特别鲜明!这是我全面读了整本书之后的一点感受,当然这与郭守先的生活及其磨砺等有关。就此作为读后感,容日后再整理成文字。谢谢!
作者简介:
刘晓林,中国现代文学研究会理事,青海师范大学文学院教授,曾出任中国作协第八、九、十届“茅盾文学奖”评委,著有《青海新文学史论》《寻找意义》《高地星空与文学书写》等作品。
郭守先,中国文艺评论家协会会员、青海省税务学会副秘书长、内蒙古民族文化艺术研究院研究员。著有诗集《天堂之外》、文集《税旅人文》、评论集《士人脉象》、随笔集《鲁院日记》、文论专著《剑胆诗魂》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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