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栀子花开

 当麦浪消失在镰刀的味觉之后,栀子花的心事在葳蕤的绿叶丛中荡漾。
 小区花坛里,出尽风头的石榴谢幕,栀子花登上了舞台演绎着仲夏的风情。你看,栀子花仿佛是一位遗世独立的美人,高贵素雅,那气质让我一见钟情,心里也开出了花。翠色欲流的叶子之间点缀一些白绢,如绿色海洋里泛出的一朵朵浪花,又似五线谱上跳动的一个个音符,更像是一个个怀春女子捧出对情郎表白的信物。凑近看,一树上有花骨朵,有半开的,有完全展开的,也有枯萎的,它们是栀子花的一生一世。小花苞尖尖的,绿色,像小青椒,逐渐长大,开始露出白色,花朵有旋转的花纹,像是一枚机床上车的陀螺。经过雨水的滋润和阳光的抚摸,十几片椭圆形花瓣依次展开,是白莲花的袖珍版,活力十足,朝气蓬勃,激情四射,惹人喜爱。此时你用手摸一摸,软软的,上面有油腻似的。不几天花瓣开始分散,外圈的几辦摇摇欲坠,耷拉着脑袋蔫了,颜色变得深黄,直至褐色,如奄奄一息的老人。栀子花在短暂的生命里从容地开,淡定地谢,顺其自然,不矫情,不显摆,如平常人家过日子,简约简单。
 白蝴蝶般的栀子花在枝头摇曳诗行,勾起了我对往事的回忆。小时候,我家后院阳沟旁有一株高3米的栀子花,也许是有肥沃的土壤,才长得这么高大挺拔,在小山村里算是栀子花王。深绿的叶子四季常青,即使在寒冬也丝毫不减弱它旺盛的生命力。一春默默无闻,静静地欣赏百花盛开的景象和风采,桃花谢了春红,太匆匆;杨花榆荚无才思,惟解漫天作雪飞……这一切,栀子花看在眼里,记在心头,韬光养晦,耐得住寂寞。在一些明星花黯然失色之时,栀子花不声不响地擦亮了天空,也让我们欢呼雀跃。我和弟弟是姐姐们的勤务兵,猴似地爬到树上摘取花苞和刚盛开的花朵。刚盛开的,姐姐们戴在头上;花苞呢,找几个瓶瓶罐罐,一般是空罐头瓶或粗瓷大碗最合适,里面放些稻草秸秆搭起架子,装大半瓶清水,养着即可。清粼粼的水,绿莹莹的苞,这是一盆精致的盆景,又如一副水墨画,更像是一副刺绣。我们把这些宝贝放在书几、条桌、床头柜、梳妆台、窗台上,赏心悦目,馨香弥漫,沁人心脾,消除了大人人们一天劳累的疲乏。这些花骨朵渐次开放,可以源源不断地输送给姐姐们,看到她们带着栀子花劳作,是人间最美人儿,最美的风景。我总觉得栀子花是水做的,属于女士的专利,但到底是抵不过诱惑,把几朵放在书包里,课间休息,偷偷地闻;在上学路上偶尔插一支在上衣荷包里,边跑边闻;晚上也一边闻着香味,一边做作业。这段时间,栀子花在我家备受青睐,看到母亲忙碌之余常常拿起栀子花嗅嗅,连声称赞:“好香呀!”
 “玉质自然无暑意,更宜移就月中看。”最近几年,对文字喜爱有加,尤其酷爱读诗,我才知月下赏栀子花别有风味,更有诗情画意。月儿高悬,银辉倾泻于地,白天的燥热被习习凉风和凉如水的月色赶走,我在小径踱步,一缕缕幽香在空中游弋,不失时机地钻入我的鼻孔。我猛吸一口气,香味轻车熟路地渗入五脏六肺,那个爽呀,只可意会不可言传。这就是旧时的香味,久违了!我仿佛又回到空气清新的小山村,那棵栀子花不知道现状如何,是否还像当初那样繁花似锦,是否有村姑戴在头上,是否家家户户待为上宾呢?树影婆娑,暗香浮动,人被花香浸润,怎不令人心旷神怡呢?
 我在栀子花这头,家乡的栀子花在那头,花香是纽带,把过去和现在连在一起。咀嚼着花香,是儿时欢乐的味道,更是如今幸福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