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梨花春带雨

 燕子来时新社,梨花雨后清明。“唧”的一声燕鸣惊落了春雨,柳色黄金嫩,梨花白雪香。湿漉漉的梨花姑娘把持不住内心的澎湃,欣欣然地向我们走来。
 听说张家老桥的梨花开了,我撑着雨伞,去寻觅那似雪的梨花。
 一片乱坟岗,在金黄的油菜地旁,有两株开满白色花朵的树,在寒风中摇曳。走进一看,确信是梨花,我的心中掠过一丝惊喜。一夜春风,梨花开放,一簇簇、一堆堆的梨花缀满枝头,如白雪,似柳絮,若食盐,像面粉。梨花枝摇花颤,像一个个素装的少女迈着轻盈的猫步,向人展示她们的美丽和魅力。细雨如丝,密密斜织,仿佛是模特赛时T形台上放射的一束束耀眼的白光,梨花姑娘忘情地表演,沉醉在那种如醉如痴的情境之中。漠漠梨花烂漫,在雨中一片模糊,宛若一幅朦胧的山水画,婉约而柔美。那雨珠晶莹剔透,挂在梨花的边缘,似落未落,是美人激动的泪水还是伤心的眼泪,不同心境的人有不同的理解。梨花一枝春带雨,多唯美的诗句啊!写出了梨花的魂,道出了梨花的情。梨花在雨中呢喃,把自己的心事向雨倾诉,同时倾听雨的心跳,一起演绎春天的交响乐。 我把鼻子凑近梨花,湿润的梨花有淡淡的清香,猛吸一口气,芳香钻入鼻孔,沁人心脾。
 站在山头,我情不自禁地眺望家乡。我的老家离这只有五公里,家里后院的梨花可开了?那是在我十几岁的时候,父亲嫁接十几棵梨:先在橖栗树的枝干上锯一道裂缝,接着把梨枝插进,再用绳子绑扎好,最后四周糊些泥巴,三年后就开花了。父亲乐得合不拢嘴,我们兄弟心里美滋滋的。在那个物质匮乏的年代,有水果吃是极大的幸福。可是事与愿违,一阵风雨后,满地的梨花,一片狼藉。我捡拾一朵,仔细端详,雪白的梨花上有白色的雨珠,若星星对我调皮地眨眼。五片花瓣软软的,滑滑的,绸缎似的,稍一用力搓揉就命陨香销。黄色的花蕊如青蛇吐信,仍有顽强的生命力。我捧起落英顺手抛向空中,梨花如湿翅的白蝴蝶煽动了几下翅膀就坠落于地,再也无力飞起。我玩得高兴,哪闻父亲的叹息,这年的树上只结了几只干涩的梨子。真是屋漏偏逢连绵雨,破船正遇打头风,越穷越是不顺,连老天也和我家作对。一段伤心的梨花情,刻骨铭心。
 赏梨花最好的去处是夹山蕻。记得去年是一个阴雨天,朋友相约去看梨花。这里是梨花的海洋,千树梨花千树雪,白茫茫的波浪向远处翻滚,银光闪闪,好似一个人掀起巨大被单在用力抖动。我在梨树间穿梭,有的梨树如一个白面书生,轻摇羽扇,摇头晃脑地读唐诗宋词;也有的如行走江湖的白衣女侠,衣袂飘飘,回眸一笑百媚生;还有的似白雪公主,只莞尔一笑就摄人魂魄。这些花中仙子挨挨挤挤凑热闹,好奇地伸出脑袋打量这个未知的世界。假设白莲像出浴的美人,玉兰像无暇的白玉,那梨花就是当之无愧的女皇,披着玉叶银花做成的衣服,仪态万方,真有“占断天下白,压尽人间花”的风采和气势。同来的女士一袭白衣,摆着各种pose尽情地拍照。花与人似,人与花同,恍惚间,我分不清哪是梨花,哪是美女。
 雨还在下,我的眸子里荡漾着银色的涟漪,迷离中,我也成了一株梨花,在《梨花情》音乐的伴奏下跳着欢快的舞蹈。
 带雨的梨花玉骨冰肌,素洁淡雅,晶莹如雪,有灵气,有精神。若人也像梨花一样洁白无瑕,一尘不染,清清白白,光明磊落,那该多好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