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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爱之殇

 
 
父爱之殇
——追思我亲爱的爸爸
                 
作者:杨岚
 
  我被午夜的电话铃声惊醒,听见他接电话时只说了一句话,就一骨碌从床上坐了起来,话语很简短,但语气忽然变得急促沉重。挂断电话之后,他低下头,默默地坐在床边发愣。
 
  我努力张开惺忪的双眼,问他发生了什么事。午夜的电话铃对于医务人员已经习以为常,所以,当时我并没有感到害怕。可看到他的神情似乎与以往有些不同,我忽然警觉起来,但丝毫没有意识到,那一刻,我已经永远的失去了父亲。

 
 
  凌晨三点,整个城市都还在沉睡,我提醒自己,我进入了一个可怕的梦魇,我的梦一定是太沉了,那不是真的,一定不是!
 
  卧室里亮着灯,可我的眼前一片漆黑,我狠狠地掐了掐自己,很痛!我明白,我的天空真的是坍塌了,它瞬间就将我送入了无边无际的黑暗之中,任我挣扎、呐喊,都无济于事……
 
  永远不会忘记,再见爸爸,竟然是这样一副凄惨的画面:爸爸,他躺在地板上,身子底下铺着一片干草,身上盖的是一张大大的白纸,面色蜡黄,全身冰凉……

 
 
  我不能接受!我无法承受!这个梦太可怕,我想醒来!我使劲的哭喊着,摇晃着他的胳膊,希望爸爸能像往常一样,再摸摸我的头,告诉我,我在做噩梦!
 
  可是爸爸,他躺在那里,任我喊破喉咙,都没有一点反应……

 
 
  想念爸爸,从他离开后的那一天起,思念就与日俱增,关于爸爸的回忆,每一天,会不定时地在我的脑海里,就像幻灯片,哗哗地闪个不停。曾经搀着他走过的路,带他去过的餐厅,一起看过的风景,说过的话,一幕幕,如此生动,却让我触景伤情。有时候,感觉爸爸分明还在,与妈妈说话时,望着妈妈,嘴里却喊成了爸爸……

 

 
  爸爸没上过学,但几乎所有的字他都认得,还打的一手好算盘。很小的时候当过大队的会计,十九岁就担任了大队书记,一直干到了六十一岁。一个大队包括五个村,多少年来,方圆几百里,爸爸是响当当的人物。他说话一言九鼎,在大队里,能一声喊到底。他乐善好施,受人爱戴,队里好些人对他还有些敬畏。
 
  那时候,我们所住的环境山大沟深,临崖而居,村子里不通电,吃水要到沟里去挑或者毛驴来驮。没有电视,去一趟镇上要步行二三十里山路,信息闭塞,交通不便,人们语言粗俗思想落后。然而随着社会的发展,在爸爸的带领下,村村通路通电,大量修梯田提高农作物产量,植树造林美化环境,建学校,鼓励孩子们接受教育,想尽办法为群众解决各种困难,小到为村里人化解家庭矛盾,为大姑娘小伙子牵线搭桥,帮扶困难家庭等等。以至于有些人出于感恩,还让自己的儿子认爸爸做了干爹。

 

 
  爸爸常常顾不上家,整天在外面忙,即使回家后只要谁家有事,他一知道就立马下炕,拖拉着两只鞋,披上外套就往外跑,家里的日常都交给了妈妈,待他退位时,五个村子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当然,这首先归功于国家的政策,社会的发展与进步,但我认为,也与爸爸的努力与付出是密不可分的。
 
  爸爸出生在四十年代,他小时候吃过不少苦,还给地主家拉过长工,可是后来,国家政策好了,他正想大展宏图带着大家脱贫致富奔小康的时候,却由于年龄的原因退了下来。在刚退位后的几年里,他有些失落,言谈中,能明显感觉到有种壮志未酬遗憾。
 
  我是爸爸最小的孩子,由于远嫁,他常常对我过于牵挂,但他又是一个思想守旧的人,尽管我曾在这个城市为他和妈妈安过两次家,但他们,最多一次也只住了三个月。他常常对我说:“亲戚么,串串就行了,怎能常住呢!”

 

 
  我常常因为爸爸这句话心里感觉有种刺痛,所以会假装生气地站在他面前,瞪着他质问:“爸爸,你再说我是亲戚!”
 
  爸爸常会被我这副架势逗笑,他哈哈哈地笑着,但还是辩驳道:“嘿!臭女子,我再说你还打我不成?”
 
  我便提醒他:“这世上哪有这么好的亲戚?我可是您闺女,亲闺女!记住了啊?下不为例!”
 
  我嗔怨地望着爸爸,每当这样的时候,他常常会摸摸我的头,不无疼惜地说:“姑娘嫁出去,就是别人家的人了!”
 
  爸爸面善,也很阳光,他疼爱我们每一个人,忘不了爸爸看我们时脸上的表情,眼里满含着爱与慈祥,即使是我对他发脾气的时候,他也总是看着我咯咯地笑,我越生气,他笑的越欢,好像我生气的样子很滑稽,直至我被他笑的不好意思,也跟着他一起笑了为止……

 

 
  最后一次与爸爸视频,是他去世前三天的一个晚上,他很开心地告诉我,说他的病好了,能平躺了,除了腿有些肿以外,别的都好,我还给他指导增加利尿药。
 
  本来与老猫说好了,趁着五一放假回去,带爸妈在周围转转,可受疫情影响不许外出。那天当爸爸问我回不回来时,我告诉他,我们回不来了,看他最近状态还不错,陕北天气还冷,再等等,等端午节天气热了我再回去。爸爸当时什么也没说,可后来听妈妈讲,那几日,他总问起我,问我五一到底回不回来,我才知道,爸爸,他一定是想我了……
 
  我痛失父爱,不能释怀!这段日子以来,我的心被悲伤与孤独填满,恨自己瞻前顾后,没能早些回去再看爸爸一眼,和他说说心里话。我知道,我是他最爱的孩子,可是我却没能做到,成为他最好的女儿!一切,都已成为我心中无药可医的痛,与无法挽回的遗憾……
 
  安葬完爸爸之后,在两个侄儿的陪同下,我重回了阔别已久的农村老家,村子几乎没有人迹,院子里野草横生,全然不是我记忆中的模样。我们从破旧的柜子里意外地翻到了爸爸生前的好多荣誉证书,虽然很旧,但字迹清晰。侄儿小心翼翼地拂去了上面落满的尘埃,将它们全部带回留作纪念。这些,是爸爸四十多年来奋斗的见证,这些,曾经给过他莫大的鼓舞与安慰!

 
 
  作者简介:

  杨岚,笔名陌然浅笑,陕西志丹县人,现就职于宝鸡,口腔美容科医生。宝鸡市作家协会会员;宝鸡市散文杂文学会会员,热爱文学,作品散见于各报及多家网络平台。读书是门槛最低的高贵,写作是灵魂深处的优雅。
 
  作者:杨岚
  来源:欧亚丝绸之路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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