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帕米尔高原印记

帕米尔高原印记

 

作者:郭松

 

小时候看了电影《冰山上的来客》后,就无数次神往帕米尔高原的壮美风光;去年九月下旬终于实现了夙愿,做了一回冰山上的来客。

逛了喀什古城后,从附近停车场出发,转到去红其拉甫的公路上,汽车的平均时速约五十公里。有人问师傅,为何开这么慢?师傅说有“三多”,摄像头多,设卡检查多,逮到后扣分多。

汽车行驶约两个多小时,前方有一座低矮的光秃秃的山,山的形状像鸭子的嘴巴;汽车从这只嘴巴钻进去,我以为不一会儿就会从另一口子钻出来。可车子从这里进去后,进入了另一口子,师傅说进入了昆仑山脉。

公路只能两辆汽车错过。公路的左侧是一条河流,河流露着干瘦的河床。公路的右侧,紧贴着山脚,有的是悬崖峭壁,有的是零散人家。人家的旁边,可见沙枣树。汽车往山谷里走,感觉公路在逐渐攀升,山峰在逐渐增高。

山上寸草不长,有的是一壁暗红的石头,有的是一壁淡黄的石头,有的一壁青灰的石头。两侧的山头被一层雪覆盖着,衬托出昆仑山脉的清瘦、宏伟与连绵。雪融化后的水流,从山头流下来,冲跨了几段公路,汽车在一堆石头中穿行。

汽车爬上山坡后,映入挡风玻璃的,是一个波光粼粼的湖泊,这个湖泊叫白沙湖。湖水像一面巨大的镜子,在阳光下熠熠闪耀。湖的东侧,是通往塔县的一条公路,南北两侧是山峦,西侧是湖泊的延伸。不知湖底的沙子是什么颜色,但左右两侧山上的沙子都是白色,从与湖水接壤之处开始,经山坡至山顶与冰雪相连。湖的四周可见之处,没有一点绿色。公路东侧的一个山坡上,前后有两排短促、矮小的房子。后排的房子用石头、泥土搭建,比一人略高一点。与前排的房子相隔十多米,前排的房子像几个集装箱。

几个柯尔克孜族老人,衣服黑黑的,皮肤也黑黑的,手里拎着几块“玉”走过来向我兜售。我走到一个集装箱前,坐在门口的主人站起来,用生疏的普通话劝我买一点“玉”,我从门帘钻进去,房顶与门框几乎一样高,但能站直身子;左右两侧搭了简单的三层架子,架子上零零散散地摆着几十块“玉石”,“玉石”有大有小,颜色有深有浅。我不懂“玉石”,在主人的介绍下,我伸手摸了摸,算过了一回瘾。 

与白沙湖相比,卡拉库里湖相对淑女、相对婉约、相对有生命的气息。它本来不是湖,而是河流交汇形成的沼泽地。随着时光的推移,从前水泡子似的分割湖水如今连成一片。湖水淡淡的,柔软地躺在山脚。卡拉库里湖水里有山,山上有树,四周也有一些植被。在这像死亡一样的峡谷里,它算得上一颗闪耀着光彩的珍珠。柯尔克孜族人集中在湖区连片定居,比较有头脑的一些人,在湖的周边搭起简易的帐篷。

有一些简陋的餐厅及蒙古包,可提供就餐及住宿。蒙古包多搭在路边,与它相伴的,是在白沙湖边看到的房子。我走近一个蒙古包,探头去看,里面空空的,地上铺着一块红色地毯。在门口,碰到蒙古包的女主人,她身高约一米六五,左手捏一只红色框的手机,穿一条黑色的长裤,一件白色的上衣,胸前挂一块桔红色与黑色相间的围裙;头上系着一块红底缀黑花的头巾,头巾包住耳朵及眉毛;脸上包着一块土色的纱巾,纱巾包住两颊及鼻梁,只露出一双黑黑的眼睛。她脚后是一只大锑桶,左侧是一辆蓝色棚布的婴儿车,身后的近处是两道低矮的石墙,远处山峰的顶上,是一片已经遮住太阳的浮云。     

进入塔县境内,昆仑山的峡谷稍显宽阔。塔县位于新疆西南部,帕米尔高原东部,古时还称葱岭。西北与塔吉克斯坦接壤,西南与阿富汗接壤,南部与巴基斯坦相连,东南和东部与叶城、莎车县相连,北面与阿克陶县相连。全县只有4.2万人口,这里的塔吉克人称为“彩云上的人家”。两侧的山峦尤在,山顶的冰雪尤在,但山坡不再是裸露的石头,而是有弧线形的平滑的植被,像刚从春天的睡梦中醒来。路旁可以看到零散的羊群和马匹,也可看到一些旱獭、血鸡和狐狸。旱獭不怕人,在公路旁晒太阳,一副悠闲、满不在乎的样子,任凭微风吹拂金色柔软的绒毛,享受着高原独特的太阳浴,仿佛过往的行人和车辆与它们无关。 

到了塔县,可以看到红色。红色不是树叶、不是果实,而是一面又一面国旗。国旗插在公路的两侧,与钻天杨互相呼应。和国旗并列而挂的,是一面又一面巴基斯坦国旗。这条路叫“中巴友谊路”,是314国道中的一段。到了这里,就到了塔县的县城。县城只有三纵四横七条道路,十七尊具有塔吉克民族特色的雕塑矗立在道路两旁,形成高原上旅游购物一条街的独特景观。塔什库尔干是维吾尔语,意为“石头城”。站在这里,放眼所见是积雪的山峰、静静的小河和放牧中的牛羊。黄昏的时候,石头城会反射出丰富的变换着的光线,开始是灰黑色,接着出现砖红和赭石等颜色。

我们住进一家客栈,炖了一锅羊肉吃。夜间的温度在零度左右,我虽然带去了毛衣,但晚饭后,冷飕飕的,感冒了。第二天早晨起来,阳光比内地清晰得多,干净得多,但比较柔和,晒在身上感觉不到一点暖和。我的感冒没有好转,头继续在痛,鼻涕继续在流,担心感冒的问题不解决,怀着梦想千里迢迢来这里,恐怕要白跑一趟了。我吃了一颗药,喝了一杯水;不一会儿,出了一些汗。经验告诉我,身上出了汗,感冒就快好了。

从塔县出发约一个多小时,就到了盘龙古道。海拔最高4216米,最低3000米‌‌,有36公里长,有608个弯。汽车在古道上转来转去,我们在车子里颠来倒去,‌‌‌有几个旅客呕吐了。汽车停了一会儿,让大家稍作休整,师傅引用一句话“走过所有的弯路,从此人生尽是坦途”,让大家打起精神,继续前行。

终于在一片雪峰下,看到一个桔红色的屋顶,是“红其拉甫边检站前哨班”营房的屋顶,旁边有一块巨大的红底白字牌子,上面写着“高原口岸再现葱岭古城辉煌,红其拉甫尽显丝绸古道沧桑”。 “国门”离边检站前哨班的营房有一两公里。“国门”是一幢约三层楼高中间镂空的建筑,横跨在314国道上,人可以走上去。南侧是巴基斯坦的雪峰,北侧是我国的雪峰。站在“国门”下面,环顾四周,感觉昆仑山脉矮了,帕米尔高原低了,但感觉我增高了。

我抑制不住激动的心情,默默地举起右手,向她敬了一个军礼。“国门”的巴方一侧,有一块标有七号字样的“界碑”。“界碑”立于一九八六年,海拔4765米。它的基座是白色的,碑体也是白色的。中方一侧,印有一个中华人民共和国国徽和“中国”两个红字。巴方一侧,印有一个巴基斯坦国徽和红色的英文名字。我摸了它的正面,又摸了它的背面;温度在零度左右,但心里暖洋洋的。

我双脚踩在昆仑山脉上,摸到了红其拉甫的肌肤,摸到了红其拉甫的灵魂,也摸到了中国的象征。风呼呼地吹来,像针一样刺进衣服。我在“国门”旁逗留不到半个小时,就匆匆地钻进了汽车。回头看,“国门”雄伟壮观,巍然耸立在两座高大的雪山之间,像一个巨大的钢叉镇住边疆的壮丽山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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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郭松,四川古蔺人,川大本科生,贵大研究生,从军23年,从检16年,云南省作家协会会员,在《散文选刊》《散文百家》《边疆文学》《检察日报》《云南日报》《春城晚报》等发文120余篇,在《诗词报》《诗词月刊》《中国诗》发诗100余首,获中国散文年会“十佳散文奖”,4篇散文被选为初高中语文试题。

 

(注:本文已获作者授权发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