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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武平(组诗)


回武平(组诗)
 
朱佳发/文
 
 
梁野山
 
有了您,低海拔的武平高了
而仰望与膜拜,并不因为您的高度
人们纷纷走失,又偶尔回来
古母石的静默依然在最高处
仙洞的传说,与梁野寺前的天池一样
生生不息。雪一年一度
雪与冰凌,映山红与红豆杉
冰清、妖娆着石板路
茶亭不再孤独
山风呼啸而过,松涛见证攀登
拾级而上的梯田,隐于云雾深处
日渐稀少的炊烟,日益丰裕的柴米油盐
越来越年青的您,越来越清晰地注视着
一片树叶的舞蹈,无数飞鸟的归巢
瀑布每天都在公开展示着她裸身的跳跃
给游人们的清凉涂抹惊艳
人们与云同步,上升着自己的高度
为的是靠近神秘与虔诚
越来越多的人轻装上阵,一路清洗着心肺
而您比谁都清楚,总有一个人
在离开您的每一天,都在掏空自己
                  
2016年6月11日
 
 
天马寨
 
闲云驻足,山风凝固
雨后,荒芜的梯田闪着光
不为人知的光亮,从茅草根部长出
可是客家先民永生的汗滴,抑或
农时农事、时令节气的灵光?
天马寨,马鞍寨,四姑寨,香炉寨
同呼吸的连体兄弟,共患难的坚固家园
刀光剑影在古寨之外
耕作生息在岁月之上
曾经高于群山的古寨
被子子孙孙般疯长的绿掩没
早已被遗忘的寨子,长眠在人们的记忆里
而那不灭的寨门、堡垛、石墙,一直醒着
空落的大眼,穿透苦难、智慧与坚韧
威严而温柔地对视着迟来的造访者
山还是那群山,寨已不再是那些寨
远遁的山歌,不倦的犁耙、镰刀、锄头
一丝丝啼哭,一串串吆喝,一声声呐喊
祖祖辈辈的血脉,永不枯竭的山泉
连同双手双脚,连同肩膀扁担
家园忽远忽近,艰难而殷实
族谱飘忽游移,天涯又咫尺
               
2016年6月12日
 
 
百姓古镇
 
我必须以最轻的方式
譬如一片枯黄的竹叶
飘过竹林
流过武溪河
越过永安桥
沿途仰望七塔中仅存的
相公塔,以及完好无缺的天空
然后进入迎恩门
走进百姓古镇
从每一个姓氏的对联中,唤醒一个个家族
然后,在比绿茶米酒更香浓酽醇的
军家话与客家话的呢喃合奏中
我会俯视一个王朝的覆灭
而不忽略那场对武平千户所的屠城
收养百家姓的武所
在血雨腥风中逆生长的武所
家族兴盛的武所,枝繁叶茂的武所
如今的百姓古镇,中山
请允许我以最轻的方式,谒见您
让我在最轻的竹林微风中,感受
最沉的家国重量
            
2016年6月13日
 
 
过挡风岭
 
必定有种我所不知道的秘密
牵引着我,折磨着我
非得要我过那曾经让人胆寒的挡风岭
抵达牵引我折磨我的秘密,在武北
没错,挡风岭一过,就是武北
民风彪悍的武北,盛产豪气与酒量
而酒量,曾经比挡风岭更为让人胆寒
汀江绿流侧身而过
溯江而上的女子,不携带一滴往事和灰尘
飘逸如茶山的岚雾。迟到的惶恐
意外地遇上了武北绝技——
上刀山、下火海、捞油锅,我惊悚而心虚
只能大碗喝酒大块吃肉,以壮行色
如今很少人过挡风岭,除了武北人
绕开了挡风岭的人们
着迷于绿茶的馨香,大山的深幽
对曾经唯一关隘的险象只字不提
我底气不足,但我没忘挡风岭
就像不敢忘记永久潜伏心头的怯懦和无知
我知道,驱除怯懦和无知,我必须过挡风岭
就像要领略武北,必须先领教挡风岭一样
                      
2016年6月14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