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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位爷私访录


两位爷私访录                                                               
 
子云/文
 
“白日做梦”这句话听起来不雅,但它在我身上确实发生过。那是十二年前的一个午后,也是暑天这个季节,我被刚新婚不久的漂亮媳妇推醒,她俏眉俊眼里满是疑惑地向我问:喂!你在梦里和谁叫板?这么解恨。我揉揉惺忪的双眼问:我是不是说梦话了?漂亮媳妇抿嘴一乐说:何止是说梦话,那一连三个“活该”都把牙咬崩了吧?                                                                                              
梦中的情景仍历历在目,我望望外面的朗朗乾坤,再看看坐在身边正在做针线活的漂亮媳妇,又仔细思想一下当时的社会环境,我觉得对这个白日梦还是三缄其口为好,于是我半真半假地对她说:咳!这些日子里白班加夜班身体吃不消累了,才说出了这些不着边际的话。                                                                  
就连我自己也没想到,十二年后的前天中午,刚吃完饭,我竟然续做了那个让我保密了十二年的白日梦。还是媳妇将我推醒:喂!醒醒,醒醒。我不耐烦地向她问:干啥呀?困着呢!风韵不减当年的媳妇则说:干啥?你又做梦娶媳妇了吧?瞧你那脸上美得简直就像开了的花儿,嘴里一连说了三个“好!”你不觉得奇怪,俺还不放心哩!快说是什么美事儿?
我依旧揉着睡眼,望望外面的朗朗乾坤,再看看满脸疑问的漂亮媳妇,最后仍思想一下当前的社会环境,我决定这次不再缄默;我还决定将十二年前的那个白日梦一道解密。于是就有了下文:
                      
爷,新华字典对此有如下解释:一、父亲。二、祖父。三、对年长男子的敬称。四、旧时对官僚财主的称呼。五、迷信的人对神的称呼。
 
其中有这么一位爷,堪称祖师爷,他宽额头、黄卷发、蓝眼睛、长胡子、目光深邃、表情严肃。上世纪初,推翻沙俄统治,建立世界上第一个社会主义国家的那位秃头顶、矮个子、黄卷胡子、名叫列宁的汉子,就是此爷的弟子。上世纪中叶,神州大地上出了一位风流人物,他吟诗作赋,冷眼向洋看世界,谈笑间,偌大的中国尽在这位教书先生掌握之中。从此,“东亚病夫”这顶西方列强扣在国人头上的帽子,让这位教书先生给摘掉了。他就是被誉为东方巨人的毛泽东、他就是此爷最得意的门生毛泽东。
 
就是这位名叫马克思的德国人———马爷,毕生写了一部专门剖析财产分配和人类社会发展规律的书《资本论》。从此,这位爷让全世界震惊!他的著作让全人类骚动;从此,一个新的名词诞生了———共产党。
 
在我们中国还有一位爷,他慈祥可亲,笑容可掬,手托那金灿灿人见人爱的东西。此爷与马爷是同行,也与财产分配有关,只是他老人家没有著书立说而已。不过,在我们中国此爷的信徒也不少,若要公开统计,保准不逊于马爷。
 
孰不知,发生在我身上这两场白日梦,皆由中国这位爷引起。那年新婚不久的我,被漂亮媳妇死拉硬缠着去了西山八大处公园。其实,漂亮媳妇的心思我再明白不过了,她就是想在送子观音神像前许下她新婚后的第一个心愿。没想到,回到家后我发现,她竟然瞒着我把财神爷请了回来,并且早晚叩拜上香,其虔诚,比八大处侍奉在财神身边的僧人毫不逊色。
一天中午,我望着在我们家占据了正位、洋洋得意的财神爷,对她说: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更不可能给你掉馅儿饼。漂亮媳妇狠狠瞪我一眼,虽没言语,但我明白她那对我不满的情绪是发自内心的。午饭后,我实在无法支撑起我那双似灌了水银的眼皮,头一歪便进入了梦乡。
我发现,紧靠在我们家北墙壁上的那位爷竟擅离职守向我飘来。他对我笑眯眯地说:我知道你不信服本座,但我不怪你。今天我请你随我接见一位外宾,你也认识,但你也不信服他。我听后有些茫然,我从来不认识外国人,更不用说信服他们了,可好奇的心思还是驱动我随他飘离而去。
 
原来财神爷竟然邀请马克思———马爷到中国来访问了。马爷一踏进这仍能看到锤头镰刀旗帜飘扬的东方文明古国,禁不住热泪盈眶,其内心之感触可想而知。财神爷看罢对我小声说:他肯定是被表面现象迷惑了!我则反驳了财神爷这种自负的见解:不可能!在欧洲,尤其是在他的家门口,他的主张遭到了非议,可他的主义毕竟在咱们中国得到了发扬光大,而且在咱们共产党人执政的这个国家,经济增长在世界上无与伦比。这就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工农大众是财富的拥有者,而不是地主资本家。就凭这点,马爷能不高兴嘛!
 
财神爷大概是嫌我胳膊肘往外拧,满脸阴沉过后,对马爷说:马先生,在我们这里,您那得意门生曾经说过这么一句话:透过现象看本质。而本神对弟子们的要求是:心诚则灵!咱们宾主私下转转,看看到底谁的弟子虔诚,如何?“好!那就先去你的弟子家。”马爷爽快地答应了东道主的建议。我看到马爷的面部表情是自信的,而财神爷的脸上也颇有几分得意。
我随两位爷来到了一处农家小院儿,我们还未进门就闻到了飘来了香火味儿,财神爷嗅嗅鼻子说:好香呀!我虔诚的弟子,你求何财?爷准你就是了。我和两位爷进屋一看,香案下跪拜着一位面色憔悴、衣衫破旧的女子。此刻,她正用一双粗糙的手翻腾着点燃了的黄纸,口中叨念说:财神爷!民女名叫晋励勤,俺丈夫名叫秦志强,他有文化又勤劳。俺们夫妻俩育有一双儿女,俺们夫唱妇随,男耕女织,一年四季风里来雨里去,盼望着孩子学业长进、家财兴旺。谁料到,俺们粮棉产量年年有增,可收入却年年减少。农药、化肥等农用物资的价格,比俺们地里的庄稼长得还快。这还不算,公家将俺的粮棉收去后,回报俺的是买东西不灵,娃儿上学缴费不要的白条条,一连三年至今仍攥在俺们手里。求财神爷抖抖神威,将俺们手里的白条条,换成能供娃儿上学用的花票票!
 
财神爷此时正闭目享受着香火,听到这里不由睁大了疑惑的眼睛。我和马爷也仔细望去,我们发现,这位红尘女子给赫赫有名的财神爷摆在香案上的不是什么四季鲜果,而是一摞盖有红圈圈的白条。她跪在那里,头发蓬乱、目无光芒、神情忧伤地带领着自己的一双儿女正给财神爷磕头。
 
娘仨刚磕完头,大妞妞站起身来,从长长的袖子里伸出小手拉住娘亲的大手摇晃着,天真地问:娘,娘!俺给财神爷磕了响头,财神爷爷能让俺继续上学吗?晋励勤说:能———能———。二秃秃摸着磕痛的额头也争着问:娘,娘!俺也给财神爷爷磕了响头,财神爷爷能让俺和姐姐一样穿上衣服背着书包上学吗?能让俺将来扛枪当兵吗?二秃秃说完,一双乌黑的眸子紧盯着娘亲。晋励勤低着头望着赤裸裸的儿子,他那张小脸正等着她的“金口玉言”,她的眼睛湿润了,然后非常庄重地点点头。
 
马爷和财神爷宾主二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没吱声。马爷此时没有了刚踏进神州大地时的兴奋,财神爷也失去了刚进这个农家小院儿,享受香火时那怡然自得的美态,而我的心中则好不是滋味儿。
 
我随两位爷来到一座县城,我记得梦中的情景似是天黑日落时刻,突然,一辆豪华轿车在我和两位爷眼皮底下飞快驶过。两位爷大概是突发奇想:他们或想了解一下,这豪华轿车与当年欧洲的富翁老爷车,还有昔日神州的八抬大轿到底有什么不同?为此,我和两位爷的足下祥云随着豪华轿车,在这不大不小的县城里兜起风来。一圈儿,两圈儿,三圈儿……
 
一连八圈儿,那车子才停在了一栋漂亮的别墅前。车停门开,先从里面挤出一位蝈蝈肚、橘皮脸、猪头似的男人。他低头哈腰伸手一个姿势,从里面迎出一位杨柳细腰,浑身散发着胭脂味儿的妙龄女郎。男人指着眼前的建筑问:喜欢吗?那女郎闻声惊喜道:给我的?“当然!”那人的话语刚落,女郎兴奋地对准目标狠狠嘬了一口。男人趁势将女郎抱起来对车里说:小赵你回去吧!明早上七点钟准时来接我,别忘了给她打个电话,把我回不去的原因说透彻些。
看完这一切,财神爷自豪地对客人说:马先生,他也是本神的忠实信徒名叫吴梁心。马爷问:个体户?财神爷摇摇头。马爷又视向我,问:先富起来的?我摇头否认了。因为此人我认识,他是本县一任不大不小的官员,不时在电视画面上出现。于是我向马爷举了一下拳头做了一个宣誓的动作,马爷立刻明白了。
 
我没想到,我的这个动作被财神爷窥视到了,他对马爷神秘的那一笑,我便觉得关于这位父母官,肯定还有故事在财神爷那里保管着。果然,财神爷后面的语言里充满了讥讽的味道:马先生,您听说过我们神州大地千百年来流传过这么一句话吗?马爷问:什么话?“识时务者,俊杰也!”财神爷看到马爷满脸的疑惑,索性不再绕弯子,干脆说:不错!此人是您的信徒,但是他对阁下的忠诚度是打了折扣的。本神毫不客气地讲,自打这位吴梁心转信本神后,他不但财源广进,而且还步步高升,最近他印堂发亮,又有高升的机会。
 
马爷听后连连摇头否认说:不可能,我的弟子们都是用特殊材料制成的,怎会三心二意?我随口说:任何产品都不可能百分之百的合格。没想到,我这冲动的一句话,竟赢得了两位爷的点头认可。这时别墅里传来了淫荡的笑声,随即那窗帘似遮羞布一般,将里面的一切遮盖了个严严实实。我们正欲离开,财神爷又嗅开了鼻子,继而他再次飘飘然起来。财神爷急忙拉住马爷的手说:快随本神来,吴夫人又给本座烧香了。
 
我和马爷被财神爷带到了一处楼房前,财神爷锁定方位,便领我们钻进了一处四室两厅里。果然,一位穿金戴银的妇人正跪在一处隐秘的角落里,给财神爷烧香磕头。我发现,此人和晋励勤一样跪着的姿势,也同样是求财,只是桌上的贡品要比她那乡下妹子丰盛多了,三干三鲜全是上等品。
 
“财神爷,民女吕静给您老上香了!求您老人家保佑我们人财两旺、日进斗金。保佑我丈夫吴梁心官运亨通、永葆青春。”她刚叨念完,就听到“汪汪”两声狗叫,吓得她差点儿从地上蹦起来,仔细一看,原来是自己的爱犬———玲玲。
 
小东西见女主人跪在那里比平时矮了一大截,不由分说欢快地越入到主人的怀抱里。女主人募然间发现了什么,一把将爱犬推了出去且大声嚷道:刘嫂,玲玲钻到什么地方去了?把衣裳都弄脏了,赶快给它换一件。玲玲见主人生气了,知趣儿地躲开了。
 
我和马爷环视了一下这装饰豪华的居住环境,完全可以说,这里的厨卫都比我家的新婚洞房气派。财神爷只顾闭目养神享受他的香火,因此他对客厅里、居室里的什么西洋画、家庭影院等现代化设施从不感兴趣。或许他老人家见多识广,对此根本不屑一顾。
 
我和马爷正欣赏着,这时音乐门铃传来了动人的乐曲声,女主人脸上由晴开始转阴。“讨厌!这么晚了还来串门子。”她将该隐蔽的东西隐蔽好,然后走出“密室”招呼刘嫂开门,自己则依偎在沙发上打开了电视。“吕阿姨,吕阿姨!”客人还未谋面,那亲切的叫声就飘进了女主人的耳朵里。吕静不得不穿上鞋子,站起身来迎候客人。在刘嫂的带领下,一位精明干练的年轻人出现在客厅里。“请问你是?”女主人摘下老花镜揉揉眼睛向客人问了一句。
年轻人不慌不忙,非常老练地应付着给自带来的尴尬局面:多日不见,吕阿姨您显得苍老多了!这句话虽然惹得女主人皱了皱眉头,但经验丰富的客人马上话锋一转对刘嫂说:请您多多关照吕阿姨的生活,她老人家不容易。您可能不知道,吕阿姨是革命烈士的后代,从小就失去了双亲,文革期间又差点惨遭毒手。平反后,她夜以继日地为党和人民工作,终因积劳成疾不得不从领导岗位上退下来,让年富力强的同志上去。
 
年轻人发现,自己的这番话终于让女主人阴沉的脸上露出了阳光,于是,急忙上前握住女主人的手说:阿姨,我是小周,就是上次把香烟忘在您这里的县一建公司的周风。还是您老批评我说,年轻人还是不吸烟为好!这不,我戒掉了。“哎呀!瞧我这记性,一建公司的周经理。欢迎!欢迎!”女主人吩咐刘嫂上茶,然后又絮叨说:这不了解阿姨的,该说阿姨有多大的架子,其实不是这个样子,就是老了,不中用了。然后对刘嫂扬了扬手,刘嫂退了下去。
刘嫂退下去以后年轻人这才问:阿姨,吴局长不在家?女主人唉叹一声回答:他这个人简直就是工作狂!这不,刚才他的司机小赵来电话,说他今晚上回不了家了,说是什么工程出了点儿问题连夜坐阵指挥去了。我看他若不把自己的身体搞垮是不会罢休的。前几日我碰到县委严书记,我向他诉了苦,请求他让老吴退下来好好养养身体。我没想到,话还没说完就挨了批评,最后严书记对我说:小吴不但退不下来,县里还要给他往身上压担子!女主人说完摇摇头。
 
听完女主人的“诉苦”我心里好不是滋味儿。再看马爷,他那宽广的眉宇也拧在了一起,而与之相反的是财神爷,他老人家的脸上则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女主人见客人毕恭毕敬地听着自己的牢骚话,突然话锋一转问:小周呀!是不是找老吴有什么事情?年轻人听到这里,急忙从随身带的包里掏出一个文件袋子,并郑重地对女主人说:阿姨,我也听到了老局长要调走的消息,说句心里话,我是真舍不得让老局长走啊!尤其我们一建公司,在老局长的指导、关怀下刚刚打开局面,上面就给我们挖走了,您说,这不等同拆了我们一建公司的顶梁柱嘛!不瞒您说,我几次冲动想给县里写信请求让老局长留下来,可又一想,咱是党的人,怎能只顾自己没有大局意识?这不,这几天我写了份儿心得体会,想请老局长再给一次谆谆教诲。

听完年轻人感人肺腑的话,马爷在我和财神爷面前竖着大拇指晃来晃去,其用意不言自明。我也发自内心的为周经理这番忠诚感到钦佩。孰不知,财神爷不以为然地摇着头,把我和马爷刚刚好转的脸色立刻冻结了。我心中感到极大地不快,心说,你财神爷看问题太片面!
年轻人借口洗把脸去了洗漱间,而那装有心得体会的文件袋,就放在了沙发对面的茶几上。女主人大概是想替丈夫分担一下这额外的工作量,也或许是想看一下这年轻人的文采如何?当她从文件袋里掏出心得体会时,马爷和我,尤其是那女主人完全颠覆了我们各自的心态。女主人见状急忙将“心得体会”放回原处静等着年轻人以下的表白。
 
年轻人从洗漱间里走来,先是用目光扫一眼女主人,然后又抬腕看一下腕表,说:吕阿姨,时间不早了,我就不打扰您了,麻烦您替晚辈将心得体会交给老局长行吗?女主人急忙回答:可以可以,周经理有时间常来玩儿。说完,亲自将客人送到门口。忽然她又想起了什么?驻足小声且神秘地对客人说:老吴身体不好还不是为建工局今日红红火火的局面给累的。前几日他还在我面前唠叨说,我一定要向上级领导推荐一位有能力、又年富力强的同志来接替我的工作。小伙子,好好努力吧!前途无量啊!年轻人听后受宠若惊,急忙表态说:阿姨,我做得还远远不够,今后仍希望得到老局长的批评帮助。
 
女主人送走客人,回到屋里便迫不及待地将那盛有心得体会的袋子打开。随着她舒心的笑容,在她的心里首先应当感谢的是他———财神爷。她又拿了三炷香并文件袋一起来到香案前再次给财神爷三拜九叩起来。财神爷美极了!贪婪地享受着,我和马爷则失望地摇着头。
“呦———我说楼上为何砰砰直响,原来是局长夫人在给财神爷行大礼呀!呦———还供着钞票,吴夫人和吴局长可真是财源广进呀!这娇滴滴连讽带刺,句句似针的话语,惊得女主人一下子从香案前蹦起来。她厉声问这位不速之客是怎么进来的?随着长长的笑声过后,来人回答:你送走一建公司的周经理并没有关门呀!确切地说:我是闻着香味儿进来的。女主人这才想起自己送走客人后一味地想着“心得体会”里的具体数目,竟然忘记了关门,唉!该死。
 
女主人懊悔极了!为这次失误,她竟然当着来人的面儿抽了自己的嘴巴。她紧忙将香案上的“心得体会”收进文件袋里,笑脸对来人说:丽华妹妹请客厅里坐。来人从鼻孔里出口气回答:哼!我不是你丽华妹妹,我是荡妇。我坐在你家里不脏了你?来人言语讥讽、回答刻薄。女主人还是装作大度的样子,说:丽华妹妹还为那点儿小事生我的气呀,都是姐姐不对,请妹妹原谅!怎么李局长没在家?来人向女主人怒目说:你说错了,不是李局长,是李副局长。
来人并没走的意思,她扭动着纤细的腰肢,在密室里东摸摸西转转,全然不把女主人放在眼里。突然,来人把供在香案上的文件袋倒了出来,这挑衅性的动作让女主人勃然大怒,她不顾一切向来人扑去。来人见此一闪,用自己敏捷的动作和女主人玩起了耍狗熊的游戏。耍了几圈儿后,来人对累得呼呼喘着粗气的女主人说:你若穷凶极恶,本姑奶奶就不客气了!我要让全楼区的人都上你家来参观参观。来人这句话还真起到了威慑作用,女主人站到那里不动了,两眼直勾勾没有了主张。来人临走甩下一句让她胆战心惊的话:哼!咱们走着瞧。
马爷此时的心情爽快极了!他转脸向财神爷问:阁下此时有何感触?我的目光也随着马爷的问题飘向了财神爷。我不由自主替财神爷说了一句:有何感触?多行不义必自毙。此时的财神爷,方才那怡然自得的神态荡然无存,一脸阴云密集在脸上。我想,假如当初他老人家在民间流传的形象,是现在这样的尊容,他绝对不会在信徒面前有今日的社会地位。我那新婚不久的漂亮媳妇,也不会把他请到我家里做客……
 
我正在遐思,突然马爷惊呼道:不好!不好!继而财神爷也急不可待地向女主人喊:不要!不要!却原来女主人吕静眼睁睁望着那位“不速之客”自由自在地离去,心有不甘,她气急败坏地喊了一声:刘嫂,刘嫂!竟没人答应。随即骂道:小时工,小时工,明天姑奶奶就炒你的鱿鱼。这句话,顷刻间她的辈分连升了三级。这还不算,狗急跳墙的她,把自己的一腔怒气全撒在了这没给她带来财运,却带来灾祸的财神爷身上。她冷笑一声,顺手抄起刚才还让她躬身下拜的财神像爷塑像就要往地下摔。只见她身体摇晃了几下,瓷像斜倒在了香案上,财神爷这才避免了粉身碎骨的下场。她扶着墙走到客厅,来到电话机前抓起话筒拨号,刚支吾一声,口水便流了下来……
 
财神爷抹去头上的冷汗说:恶人!恶人!十足的大恶人。马爷也唾弃说:这就是变节者的下场,罪有应得!我兴奋之余咬牙切齿地说:活该!活该!活该!
 
秋去冬来,冬去春来,一年四季,年复一年,转眼间岁月把年轮镌刻在了公元2010年的七月中旬,我在午后刚刚入睡,财神爷笑盈盈来到我跟前说:走吧!还是由你做陪,马爷又来咱们神州造访了。我听后不容分说随财神爷踏上了祥云。
 
马爷依旧是那么自信,他对神州大地的眷恋仍然是那么强烈。一见面儿,他老人家和财神爷寒暄一番后就迫不及待地握着我的手问:晋励勤的白条解决了吗?大妞妞继续上学了吗?二秃秃有衣服穿了吗?吴局长真的升职了?吴夫人的病治好了吗?面对马爷一连串的提问,我回答:我们中国有句古话叫,“百闻不如一见”,我陪两位爷再做一次私访如何?两位爷相互望一下,不约而同地向我点点头。于是我们宾主三人向十二年前的那个农家小院儿飞去。
锁定方位,财神爷禁不住又癫狂起来:快走,晋励勤又给本座上香了!马爷推推我小声问:是这里吗?我点头肯定了。十二年了,我虽然没有寻到这个让我魂牵梦绕的地方,但十多年来中国经济在世界的地位有目共睹;中国农民在当今中国的社会地位有口皆碑。
 
这是一处典型的旅游式农家院儿,过去那破烂不堪的景象只能存放在记忆里。在我们的视线里,一位中年男子西装革履送走客人后,恰好给了我们个正面“镜头”。马爷眼睛一亮,兴奋地说道:我的门生。你们瞧他胸前还佩戴着共产党党徽。财神爷哈哈一乐说:阁下好眼力,他就是晋励勤的丈夫———秦志强。刚刚荣升为这个村的共产党党总支书记。马爷听后眉头皱了一下,但马上被财神爷的哈哈大笑和由衷的话语颠覆了方才的表情:马先生不必多虑,他可不像吴梁心,他反倒把自己近几年来积攒下的财富,全部拿出来带领大家共同致富。在他的带领下,这个村子不但彻底改变了贫困面貌,并且富甲一方。就连我这个财神爷都跟着沾光啊!我和马爷双双用疑惑的目光望着他。
 
财神爷喜滋滋地说:他和他夫人晋励勤信仰虽不同,但双方互不干涉,彼此自由得很。在晋励勤的带领下,全村每个农家院儿里都供奉着我的神位。凡来此旅游的客人们还不时为我上香,更值得一提的是:我的这些神位座像都是秦志强帮忙从八大处用汽车拉回来的,并且每进一家他都会拱手对大家说:恭喜发财!你们说,我能不高兴嘛!
 
走进晋励勤的家门,恰好她正从屋里走出来,昔日憔悴的她,如今雍容富态。“秦锋!秦浩!”随着女主人一声招呼,姐弟俩各自从屋里走了出来,尤其是二秃秃,用军人干脆的“到”字回答了母亲的召唤。财神爷说:秦浩刚好考入了军校,将来在军界肯定是一位优秀的指挥官。秦锋大学毕业后分配到了法院当了一名法官,前不久周风行贿、受贿一案她也参与了审理。如今吴梁心和周风都在监狱里服刑,虽说晚了十多年,但毕竟法网恢恢疏而不漏。至于吴夫人,那天晚上,就被阎王爷请到了阴曹地府。
 
马爷听后手捻着他的大胡须感慨且自豪地说:我的理论在俄国得到了论证;我的理想在中国得到了践行。我的三位得意门生一位出在了俄罗斯,另外两位出在了东方神州大地。毛泽东丰富了无产阶级武装夺取政权的途径;邓小平开创了社会主义国家经济发展的新时代。马爷一席话,让我想到了我现在红红火火的日子,想想昔日的大妞妞和二秃秃,再看看今日的秦锋、秦浩,我高兴地、发自内心地说:好!好!好!
 
作者简介:
 
子云,又名张宝翼,1963年生于河北衡水,1989年户籍入京。北京市丰台区作家协会会员。
1980年开始文学创作,1998年在鲁迅文学院进修。
 
短篇小说《斗嘴》、《两位爷私访记》、《鸡犬不宁》中篇小说《诺言沉重•真殇》曾在《北京作家》、《东城文苑》、《天坛》、《卢沟月》等作协内部刊物发表。
 
中篇小说《你绝对想不到》也拟被《啄木鸟》采用。
 
2011年以“耕天犁月”笔名在盛大起点中文网、文学网发表长篇小说《根基故土》、《天合三部曲》并获得好评。其《根基故土》现已经传到台湾。《天合三部曲》也被全国上百家文学网站转载。
 
现居住在北京市丰台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