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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生


长生
 
 作者:曹帅
 
李老汉的棺材被砸得粉碎,他瘫坐在门前的台阶上,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地上的那堆棺木。李老汉的大儿子阿富默默的收拾起那堆漆得通红的木头。二儿子阿贵还在理直气壮的骂着那些已经走得没影的一伙人,他起初骂他们是被狗日的婊子在臭阴沟里生的杂种,专干这种丧尽天良的缺德事。后来,见人越来越多了,骂得越起劲,连带他们的祖宗十八代都骂了,还说砸我们这些老百姓的棺材算什么本事,有种砸北京毛主席的水晶棺去……阿富忙捂住他的嘴,小声说,咦……骂不得,骂不得。阿贵骂他们不是因为他们砸了他爹的棺材,而是他们砸棺材的时候还砸了他,现在腰上还火辣辣的疼。骂他们也不是因为疼,而是砸完人之后他们就这样屁颠屁颠的走了,连砸棺材砸人的钱都没给。阿贵咬着牙说,这事没完!我要他们赔,赔得倾家荡产!李老汉叹了一口气,喉咙里卡住一口浓痰,呼哧呼哧,说道,这算个什么毬事啊!
  
这事还得从上一年的年底说起,小寒过后,天气一连温暖如春。人们褪掉了身上大棉袄,只留里面一件贴肉的衣服。李老汉养的那条黑狗也一个劲的掉毛了,身上挂着疙瘩大小的几啜毛,就像是刚跟邻村的大花狗咬架回来。连那桃树也被这温暖的天气骗了,纷纷开出妃红的花来。可在那村北的山上除了几棵点缀一丝绿色的樟树,剩下的都是枯掉的水衫,把满山的一排排的墓碑露了出来,就像李老汉一张嘴露出的那一口早已被烟熏得发黑的牙齿。
  
到了腊月二十四,这天是乡下扫墓祭祖的日子。人们踩着干巴巴的树枝,不时发出喀嚓喀嚓的声音。路边枯萎的草,无精打采地耷拉着脑袋,与裤脚擦过,发出沙沙的声响。这一天,鞭炮的声音从山上传来,在村子里回荡着,紧促的声音消失了,处处透露出一种年的气息。随着鞭炮的火药味,伴着各家煮得年夜饭的香味,一股股青烟从烟囱里缓缓升起,与远方灰色的天际遥相呼应,而后又稳稳扩散,在下沉的夕阳和上升的月亮之间漫开。一棵两棵衫树像刺一样立着,细密的树枝在夜色中一动不动。夜来临了。山上零零星星的还有一丝鞭炮声响,惊得两只乌鸦扑通扑通翅膀飞走了。夜又回到了该有的寂静,风来了,一下吹散了漫漫的青烟,露出赤裸裸的山头。从山上又冒出一股黑烟,伴着火光,把四周都照亮了。不知谁喊了一声:
  
走水啦!
  
当人们拖着烧得只剩竿的大扫把回来时,火势已经无法控制了。千年的山,一朝的火,山连着山,山连着树,树连着树,被一把火噼里啪啦烧得精光。刺耳的警笛声越来越近,在夜色中响彻大地。
  
在村头有一排抹着白色石灰的房子,小卖部,早点摊子,小菜馆,棋牌室依次排开。那些上了年纪,吃着养老保险金的老人们是这里的常客。理所当然,村里热闹的地方也就非这莫属了,而在这热闹中的最热闹当是棋牌室了。这里是茶馆也是牌室,花上几块的茶钱,便可在里面坐上一天。牌九,扑克,麻将……这里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就是不允许赌博。但有时候也会花几毛钱买个彩头,一天下来,赢,不过几块钱。输了也不过几块钱。
 
“哎呀呀,昨天这火烧的,可惜了那满山的树啊,这要是搁到当年大炼钢的时候,兴许能练个十天八天哩!”老村长端着一壶茶一瘸一拐的走过来,放到正在摸麻将的李老汉旁边,又摆上一个茶盅。说话的这位是棋牌室的主人,也不记得他是村里哪一任的村长了,不过村里人都还叫他老村长,反倒忘了他原名叫赵正德。老村长祖上中过举人,当上了县官,后来革命军攻破了县城后,才全家逃亡到这里。文革期间,因为有当过清朝县官的祖宗,那时已经是村长的赵正德被揪出来,脖子上挂着个大纸牌,挡住了上半身,上面写着“打倒资产阶级保皇派”,押着他从村头批斗到村尾。虽然后来被平了反,老村长还是那个老村长,可是因为那年的运动导致瘸掉的左腿却没法复原了。
  
李老汉端着茶壶,倒上了满满一盅热茶,散着一股清香的热气。李老汉呼呼的吹着,又咂砸嘴喝了一口,盅里就见底了。他又满上,又呼啦呼啦喝掉了。这次他没有急着倒满,而是接下了老村长的话说道:“那年把锅啊盆什么的只要是铁的都砸了交掉了,就连我撒尿的尿盆也交了去,可到头来搞出什么?就搞出一堆带着尿臊味的铁疙瘩!搞个毬事!”说完,把胸前的一排麻将一推,嘿嘿一笑,露出一口参差不齐的黄得发黑的牙齿,“自摸!一筒!”
   
对李老汉对面的刘铁匠一边双手交替的洗牌,一边拿下巴指着李老汉用他特有的鸭叫似的声音说:“谁都知道那时候就你最积极,连续三天三夜不睡觉守着那火炉子,当时生产队长还夸你说是社会主义的先进分子,可谁知道你是看上了跟你搭伴的那姑娘,哈哈……”
  
“嘿,你怎么不把最后那姑娘就是我阿贵他娘说出来?”李老汉已经理好自己面前的麻将,整整齐齐的堆在一块,眯起眼笑着。
  
“哈哈,你李老汉当年就是个风流鬼,你就这鬼点子多,想必是三夜不睡是跟那姑娘在野地里打滚哩!”众人笑了起来。
  
李老汉也跟着笑了,可脸马上又阴了下来,叹了一口气,“哎,只可惜他娘走得早,那时候连个长生都没给她置办,那年连个木板都凑不出来。”
  
刘铁匠也没在调侃他,同样语气低沉的说,“都是那年饥荒闹的,一开始喝粥,后来连粥都没得喝,就到处挖野菜,最后连野菜也没有了,全国得是饿死多少人,可那几年明明是他娘的大丰收啊!”
  
站在旁边看牌的老村长歪着身子,对着李老汉说,“你家阿富和阿贵可给你备好了长生?”乡下有一个习俗,家里老人上了年纪,作为儿子就得给老人置办好棺材,当然,棺材不叫棺材,叫长生。图个吉利,就是长生长寿的意思。这是老人最后的归宿,也是儿子孝心的体现。
  
“备好咯,都已经上了大红大红的漆,搁屋里放着呢,这下我算是放下心了。”李老汉又喝了一口茶,都已经凉了。裆下一顿涨得慌,便唤老村长说,“帮我看一下牌,我去解个手。”转身要出去,这时候阿富媳妇来了,阿富媳妇是一个肥胖的女人,急匆匆扭着身子过来,用生怕别人听不到的大嗓门说道,“爹,乡里来人到咱家了,拿着一沓红文件,说要你签字画押呢!”
  
李老汉不耐烦的看着这大媳妇,他不是不耐烦看着她,而是不耐烦她的嗓门。也不是因为她的嗓门大,而是她当着众人的面瞎添词加话,添油加醋,本没有那么严重的一件事,从她嘴里吐出来,就比中国要打小日本还严重。
  
“知道了知道了,一会就走,等我打完这一局。”李老汉憋着尿,瞪了她一眼,又坐了回去,扔下一句话,“你回去吧,我忙着呢。”
  
阿富媳妇的话被呛了回去,只好灰灰的扭着身子回去,其实她想说的是乡里要砸掉他的长生!
  
腊月的阳光总是最舒适的,披在身上,人都懒散了起来。李老汉养的那条大黑狗耷拉着耳朵趴在太阳底下,连看见李老汉回来也只是象征性的摇了摇尾巴。李老汉才放完憋了好久的那泡尿,浑身又抽搐一下,心里像顿时憋了一口气,咽不下又吐不得。因为他看见了桌子上了那张红色文件,一个通告:XXX人民政府关于在全县推行殡葬改革的通告。
  
才一天时间,这张红色文件已经传达到了全县的每个家庭里。不管有老人的还是没老人的,老人有长生的或是没长生的,都被这片红色笼罩着,一时透不过气来。李老汉在床上翻来覆去,这冬日的夜格外的安静,似乎在酝酿着一场暴风雪。李老汉一夜未眠,待鸡鸣第一声时,他终于在心里下定了一个决心。
  
第二天李老汉早早的就去了茶馆,年一天天接近了,而这天茶馆里却不同于往常的热闹,还在门外,他就听到了里面刘铁匠的声音,“这是要我们死无全尸,不对,连尸体都没有,这是他娘的挫骨扬灰!”
  
“呸呸呸!大过年的不能说这不吉利的话。”人群中有人说到。
  
“还过什么年啊,都要死无葬身之地了!”刘铁匠越说越激动。
  
李老汉这时候前脚刚踏进来,后脚还没落地,就听见刘铁匠就大声唤他,李老汉点了点头走了过去,见大家都没在打牌,十几双眼睛齐齐的看着他,李老汉反倒不自在了,露出了
那口黄牙,嘿嘿的说,“哟,今天怎么都歇下了,还放假不成?”
  
刘铁匠板着个脸,脸上松垮的横肉都挤到一块去了,这个老铁匠的脾气火爆得很,对着李老汉说,“老李,你点子多,你说,我们该怎么办?”
  
李老汉一脸苦笑道:“还能怎么办,我们老百姓能把政府怎么办?”
 
“难道我们就等着他们来砸了长生?”
 
“不能够吧,全县这么多老人呢,他们能砸得过来?”有人小声说道。
   
旁边有人忙附和道:“对啊对啊,政府从来都是只说不做的,老早说的修路的事到现在还八字没一撇呢。”
  
李老汉皱了皱眉,“你们可想过这次的事为何这么火急火燎的,通告说,元宵过后,就要挨家挨户没收长生了。”
  
“听说是上次山林大火的事,林业局局长也被这大火烧了下来,位子拿掉了。上头都怒了,据说,是上头的上头……拍了桌子。”刘铁匠放低了声音。
  
老村长端着茶壶过来,脸上挤出牵强的一丝笑容,嘴里嘿嘿的笑了,说,“各位,不谈政治哈,不谈政治。来来,喝茶。”
  
李老汉说:“这不算政治,国策嘛,国策是对我们实行的,我们说笑玩呢。”

  “算个他娘的国策,国家哪里说了强制火葬了,我们山区整到哪火化去,烧完了,那把灰埋哪?公墓?等他修好灰都冷了!再说了,就算修了公墓,咱们百年后住进去,要钱不?肯定要嘛!这不就跟城里一样了,咱们活不起,死还死不得。这要提到钱,这事情就变味了。”刘铁匠一口说出这么多话来,连他自己也感到震惊。
  
旁边有人啧啧嘴,“咦,铁匠你说的很对嘛,我看,这县长你当很合适哩!”
  
刘铁匠呼哧呼哧的笑,说他只是心里这样想着才这样说出来,直肠子。说的时候拿眼盯着李老汉,意思是说他有话不敢说,总藏着掖着。
   
李老汉会心一笑,说,“我倒有个主意!”

众人齐把眼睛看着他,就像等着说书人从嘴里蹦出一大堆精彩的故事,此刻,李老汉就是那个说书人。他说,“我们写信,联名写谏言信,这信我都准备好了,让我侄外孙写的,他可是名牌大学生哩!”他从口袋中掏出一封信:
 
 全县老人给县委县政府领导的一封信

尊敬的县领导:
   
目前,全县各地纷纷开展一场声势浩大的殡葬改革运动,但其发动时间之急,发展规模之大,改革力度之强可谓前所未有。作为本县的老人们,我们有几点建议和意见,望领导们引起重视。

一、火化,国家也是倡导,也是根据不同地方而因地制宜决定是土葬还是火葬。这就是本县火葬问题的根本。本县属大别山区,要充分考察山区的实际情况,包括地理位置、经济水平、文化素质、民风民俗、老年人口数目、已备棺材数目,再作出科学合理、切实可行的长远化、人性化决策。而不是现在实行了“一刀切”,强制没收棺材。
二、在本县,传统的土葬已经延续了千年,但在殡葬改革政策传达到村里前,关于火葬在本县农村没有任何宣传。如此强制执行,可考虑到在老人心中根深蒂固的传统习俗?
三、接着上一条,下面就出现了一个问题,下达到全县各地的通告上写的是在元宵后强制没收棺材,一律抬走。而据我们所知,省民政厅说的明明是“禁止强制收缴棺木”。这说明政策出台后,却被变相执行,农村里继续强制收缴棺木。
四、这个问题也是老人们最关心的,公墓现在何处?如果说,我们接受了火葬,那么,老人去了,那我们该何处安身?公墓设施没完善,怎么能如此迅速的收缴棺材?
五、被收缴的老人该如何安抚?这有关政府公信力的建立,一个不管人民生命的政府如何取得人民的信任?
六、假如修了墓地之后,那需要当地百姓花钱买墓地还是政府出钱免费?这就是问题最让人迷惑的地方!是否打着殡葬改革的旗号实则行第二地产产业的目的?
七、土葬代表乡土民俗文化,对此的改革应该是渐进式的,短短的二十天时间的改革显然操之过急。同时,棺木是公民的私有财产,在所有人不同意的前提下,强制收缴、破坏棺木违背“物权法”。不管殡改制度有无棺木处置的相关规定,一旦侵犯公民私有财产,都是违法的。
   
以上七条谏言是全县老人们的心声,对于全县推行火葬一事,还望县领导们三思而后行,且不可一刀切,欲速则不达啊。
                                                    
XXXX年1月28日

李老汉一字一句读完,众人纷纷又是一阵啧嘴声。他接着说,“现在,我要就是尽量多老人在上面签字。”
  
天气在除夕前夜转冷,天上开始熙熙攘攘洒下雪来。此刻安静极了,安静下来的还有前两天闹的紧的火葬事件。年过完,又是忙碌的正月。
  
这天正月十五,天还没亮,村里就吵闹了起来。李老汉起来一打听,吓了一跳。刘铁匠跟他说,村头的蒋老太太上吊自杀了!
  
蒋老太太今年81岁,平时身体好得很,昨日听说娘家所在的那个村已经开始收缴长生了,愿意给的,赔偿800元现金,不愿意给的,长生砸掉,一分钱也没有!蒋老太太的儿子骂了一句,这长生可是十年前就做好的,啊,说给就给啊,当年可是花了一千多,抵得上现在两三千呐,这他娘的算什么赔偿!蒋老太太只是一边哭着,可谁想到,她就这样走了。听刘铁匠说完,李老汉叹了一口气,“哎,早点走了也许更好啊,这样还能留个坟头……”
  
“这蒋老太太只是想睡自己的长生啊!”
  
“就是了,这流传了千年的土葬怎么就不允许了呢?”他们两你一句我一句的,只能用眼泪进行无声的抗议。李老汉抹了眼泪,说,“老刘,要不我们也……”
    
刘铁匠一顿,忙拉着李老汉,生怕他跑了似的,“老李,你可别想不开啊,你才多大年纪,68!你能跟人家蒋老太比,好死不如赖活,且活着,万一,到我们这他们就不收缴了呢。”
  
“哎,我也就一想,其实我之前就想过,可谁又愿意这样做呢,那蒋老太也是迫不得已啊!”
    
一大群人涌进了李老汉的家,带路的是现任村长,姓苟,他不喜欢别人唤他的姓。你要叫他苟村长,那你以后就甭想找他办事了,指不定还会给你使绊子。李老汉咧着嘴递上一根烟,“村长,这是要干嘛?”苟村长板着脸,“李老汉,通告你都看了,你说干嘛!”
   
李老汉眼神暗了下来,说,“非砸不可了?”
   
苟村长笑了笑,“那倒不用,你要愿意上缴的话,是不会砸的,只是抬走,以后做桌子椅子凳什么的还是可以的,再次利用嘛。而且会有800元的补偿金……”
   
李老汉手指了指西头的那间房,“不用说了,长生在那里头,你们抬去吧。”
   
苟村长脸上笑开了。眉毛和眼挤在一块,拍下下李老汉,意思是说还是你李老汉觉悟高。长生抬出来,上面一尘不染,李老汉早已把它擦得干干净净。或者说,是他拿眼泪把它洗了一遍。
   
那群人正打算抬走,却被从外面赶回来的阿富拦下了,大喝一声,“干什么!”
   
苟村长瞪了他一眼,吼道,“阿富,你想干嘛,这是国策,你阻饶我们,就是阻饶国家,你要记住,你女儿上的学都是国家支持的。”苟村长见他焉了下来,对着后面那群人指挥道,走!
   
不许走!苟村长回头一看,原来是李老汉的小儿子阿贵。村里人都知道,这个阿贵是个脾气极火爆的人,却有偏偏喜欢惹事。前些年,因为争一块田地,竟然将人家打得头破血流,要不是那人得到了及时救治,恐怕阿贵现在就在监狱里了。而苟村长是最烦这种人,于是拿手指着他,“阿贵,你又想干什么!”
  
“不干什么,哼,今天要想抬走长生也行,不过你得拿出三千块钱,不然,连根毛都拿不走!”
  
“哼哼,三千?你以为这钱是我的啊,上头规定的!”
  
“那你就甭想抬走!操你娘的!”
  
苟村长脾气也上来了,  对着后面那群人吼道,“砸了,砸他娘的,今天!一分钱都别想要!”
  
“你敢!”阿贵抽起袖子,抡圆了胳膊要上去打人,全然没听见李老汉在喊着他,“让他抬让他抬……”又咳了几声,阿富忙扶住他爹。这急了眼了阿贵哪能管得了这么多,对着苟村长的眼睛就是一拳,苟村长被砸懵了,一屁股坐在地上,一手捂着眼睛,一手还指挥着那群人,“砸,都给我砸了!哎哟……”
  
阿贵顿时跟那几个粗壮大汉扭打起来,李老汉养的那头黑狗看见这种情况,仰着头对着那群人一阵狂叫,结果一个大铁锤砸过去,正砸到黑狗头上,它哼哼逃走了,没走几步,突得倒地上了。黑色的鼻腔里留出血来,李老汉看见了,捶胸顿足,喊道,“你们这些狗日,打死了我的狗啊……”可这声音没淹没在打斗声中,邻里都围了上来,忙拉开了他们,那群人脸上被揍得鼻青脸肿,阿贵脸上没事,身上碍了好几下阴拳,阿贵啐道,“他们竟然拿铁锤砸我。”李老汉的长生被砸的粉碎,黑狗的鼻子嘴里流着血,李老汉老眼泪汪汪的看着,阿贵气冲冲的拽紧拳头。苟村长从地上爬起来,拍拍屁股上的灰,走!
  
过了半晌,阿贵还在骂着,阿富呆着收拾那堆棺木,李老汉瘫坐在地上,哭着天,“这是个什么世道啊!”猛地直起身,眼前一片黑,耳边嗡嗡作响,喉咙里一阵血腥味,腿下一软,一头扎了下去。就这样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