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家网

首页 > 小说 > 正文

送礼(小小说三题)

送礼(小小说三题)

 

作者:甄西同

 

腊月二十八,政府人员大刘去刚就任的乡长家送礼。

白天,大刘怕“撞车”碰见熟人,只好选择在晚上。

大刘特意去集市挑选了一只大芦花鸡和一条足足八斤重的大鲤鱼。

吃过晚饭,大刘骑自行车带着鸡和鱼去了县城乡长家。

大刘在政府食堂当厨师,虽然是一名临时工,但油水不少,是个人人羡慕的肥差。

为保住这一肥差,坐稳自己的位置,经“高人”指点,大刘决定利用春节去乡长家拜访,叫新上任的乡长记住自己。

来到乡长家大门口,大刘下车一看,见大门紧闭,他上前推了推门,纹丝不动,里面像似被拴上。

“这才几点?乡长休息了?”大刘想,他又推推大门还是不动。

大刘用力在门上敲了起来,“砰砰...砰砰...”

“谁呀?”屋里传出一声音。

“我。”大刘高兴地答应。

院里的灯亮了,一位老太太打开了门。

大刘把车上的东西拿下来放在院子里,随老太太进了屋。

“乡长没在家?”大刘环视了一下屋里问。

“没在家,和他媳妇串门去了。”老太太说。

大刘心想,当乡长的逢年过节也得串门?一年忙到头真不容易。

大刘轻轻叹口气。

过了一会,乡长还没回来。

大刘问:“不知乡长啥时回来?”

“我也不清楚。”老太太说,“我是他丈母娘,出门时对我说,不要让我等他们,要是困,先让我休息。”

一听这话,大刘心想,老太太这不是赶我走吗?忙说:“那好,我就不等乡长了,我姓王,在食堂做饭。”

怕老太太听不清楚,大刘还在姓王,食堂做饭这句话上加重了语气。

老太太并没挽留大刘的意思,说:“好吧,我就不送你了。”

大刘走在回家路上,心里头像没有月亮的夜沉甸甸,乡长能知道我今天去他家吗?

一直是个心思的大刘好不容易等到春节后第一天上班。

大刘本想趁着中午乡长来食堂吃饭悄悄给乡长说明一下,不料乡长一大早就来到食堂,手里提着一只鸡和一条鱼,对大刘说:“年前不知是谁给我家送去的鸡和鱼都叫老太太喂瘦了,今天我拿来,中午一锅炖,这样好吃,叫大家尝尝。”

大刘望着鸡和鱼,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这不是我送的鸡和鱼吗?”

大刘望望乡长。

乡长正瞧着自己。

乡长上前拍拍大刘肩膀说:“好好干,比什么都强。”

乡长对在场的人说:“从今往后,谁要是再走这些歪门邪道,就别怪我不客气,我会在政府三职干部工作会议上进行点名批评。”

“好。”在场的人一声叫好,接着响起掌声。

大刘恨不得地上有个裂缝钻进去。

 

 

麦田地里,父亲佝偻着身子,手握镰刀在炙热的太阳下,一镰一镰收割麦子。

麦地旁有一条大河,河水从西往东整日川流不息地流淌着。

儿子坐在河边一棵柳树下,看着成群结队的蚂蚁往树上爬,问父亲:“这蚂蚁大搬家呀?”

父亲直了直弯着的腰,望着儿子说:“那是天要下雨的征兆,你快帮爹割,要不这麦子被雨水一淋会发芽变霉。”

儿子望着毒毒的太阳,说:“爹,就是瞎说,这么好的天,哪来的雨?我再歇一会。”

父亲没说什么,弯腰继续割麦子。

父亲心里难受,儿子从小失去母亲,是自己一把屎一把尿把儿子拉扯大,含在嘴里怕化,生怕儿子有个闪失,家里活全是自己扛,就这样还觉得对不起死去的老伴。

父亲患胃病多年,前几天他感觉自己腹部疼得厉害,瞒着儿子去医院做了个检查,医生告诉他,是胃癌,晚期,恐怕吃不上新麦子。

回家路上,父亲跑到老伴坟前哭了半天。

父亲想吃上新麦子再去老伴那里。

芒种没到,父亲带着儿子来到麦地,早些把麦子收回家。

俗话说,六月的天像孩子的脸说变就变。

中午,天空突然暗了下来,父亲把地里的麦子收拾完,就传来一阵雷声,顷刻间,风携着雨排山倒海似的从西南方向压了过来。

身体瘦弱的父亲怕码好在河边的麦个刮到河里,找东西压一压,还没来得及站稳脚步,被一阵狂风推进河里。

儿子被眼前的一幕吓呆了,起身跑去河边伸手抓滑落在河里的父亲。

一次又一次失败。

父亲望着儿子流下眼泪,说:“到十月一别忘了在你娘坟上添把土,你年龄也不小了,能照顾好自己,你娘托梦让我去她那里照顾她。”

父亲被河水冲走了。

儿子跪在河边哭的死去活来。

雨停了。

儿子把父亲的尸体打捞上来,又把娘的尸体与父亲合在一起,埋葬在那片麦地里。

从此,麦地里有了一座坟。

儿子不论白天和夜晚在地里干活,从未感到孤独和害怕,他说这里有爹娘陪伴。

 

 

公司经理病了,住进医院单人病房。

一连数日,公司上下竟没一人迈进病房,就连手机也没收到一条公司人员发来的慰问信息。

“这是咋的?难道我退休的消息大伙知道了,还有一个月呢,真是人走茶凉,况且我人还没走呢?”

“打电话问问?不妥吧。”经理想。

“还有那个副经理,不像话,来医院前就嘱咐他,要他好好主持公司工作,将来自己退休,将由他接任公司经理,难道心里一点数没有?”

实在憋不住的经理拿起手机给副经理打电话,电话竟关机。

经理给办公室主任打电话,电话也处在关机状态。

经理一夜无眠。

第二天,经理亲自办理出院手续,正准备出院,一行仨人来到病房,亮出工作证,说:“我们是市纪委、市监察的工作人员,收到你们公司检举信,反映公司副经理和办公室主任合伙独揽工程并与开发商从中牟取暴利,你作为公司经理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现在你收拾东西跟我们去市里,好好配合调查,争取宽大处理,至于他们,我们早在数日前,对他们就进行暗中监视。”

原来如此。

经理一屁股坐在地上。

 

注:本文已获作者授权发布

 

作家网新图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