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讨债“奇招”

 陈疃乡的“鸡老抱”儿,自爷爷那辈子就做孵小鸡的生意,手艺传到他手上后,更是把孵小鸡的技术做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他有两个用柳木条编织的筐子,小鸡孵好后放入此筐,然后,在筐上部覆一层白纱布,用扁担挑上到四邻八乡兜售,几乎不用叫卖就会被人们抢购一空。
 俺村叫桃村,有二百多户人家,就认他家的鸡仔。他和村里的老太太都很熟,卖小鸡也不收现钱,先记着帐,待到秋后才来收钱。年年如此,年年都是一帆风顺。
 可今年秋他却犯了难——破天荒鸡钱没有收齐。他催要了大半天,尽管他把钱给户主减了一部分,可顶多有百分之五十的户付了账,剩下的钉子户要命不给。不给也是有原因的:今年春天气温较常年偏低,加上又下了四五天的雨,鸡雏本身就怕冷,人们买回后饲养不当不少都生病死了。
 “鸡老抱”儿愁眉苦脸,长吁短叹,他有位姨是俺村的,无奈之下就去求姨拿主意,想办法。姨很替他着急,但亦没有很好的招数,思虑半天,便说:“西街的‘骂破天’或许能帮上忙!”
 “鸡老抱”儿不晓得“骂破天”的厉害,姨却早已领教,俺倾村人也皆已领教,人们见了她就打怵,就像躲瘟神。她要骂谁,一气能骂三四个小时,且显不出丝毫的疲惫,似乎愈骂愈轻松,口不吐白沫,唾沫星子也不飞溅,她骂人的语言绝不重样,那真叫一个能耐,也真应了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的那句老话,有能耐还真有了用武之地。
 说到“骂破天”儿,“鸡老抱”儿早就认识,说:“姨,别瞎胡闹,她一个妇道人家,能上天还是能入地?能帮我讨钱?”
 “嗯,”姨主意已定,“别门缝里瞧人,就去找她。”接着,姨还对他讲了“骂破天”把她嫂子骂成孝子的故事——
  “骂破天”有位年迈的公公,嫂子不管不问,连门也不踏到那里。“骂破天”儿气不过,一睁眼就骂,一有空就骂,直骂得天昏地暗。她嫂子犯有多年的失眠症,就怕生气,被她一骂,整宿整宿的难入眠,头脑胀得象个驴头,吃 啥药都不抵事,难受得她双手抱着个脑袋猛击。后来只好找到她,噗通一下跪倒在她的面前,放声痛哭着说:“弟妹呀,亲弟妹呀,我的好弟妹呀,请你行行好,高抬贵手放我一马吧,从今往后绝对好好孝敬咱爹,要不孝我是这个……”她用手做了一个王八的形态。
 即使嫂子这样,她仍旧不依不饶,说,我不怕你不孝敬,要是不孝敬我还会骂,骂得还要狠。
 后来,她的这剂良药还真医好了嫂子的不孝之顽疾。
 “鸡老抱”儿找到“妈破天”说明了想法,她倒痛快,满口应允,并讲好了条件:每讨回一户的债,回扣五元,待款一个不短地讨齐后,“鸡老抱”儿还要给她买一条好烟,她好抽一口。
 她快人,他快语,协议达成。“骂破天”儿喝了口水润润喉咙,接着清理了一下嗓子就上了阵。她按照“鸡老抱”儿登记的户主骂起来。因为村人对她的骂声早有领教,可谓“闻风丧胆”,所上披靡,只半晌功夫就首战告捷——她已骂进腰包里一百多元钱。有了钱,她的骂声更频,骂劲更足。
 午饭之后,他们稍事休息来到了村后的一户人家。她从容大方的敞开那家户人家的房门,便高一声底一嗓地大骂起来。她上骂天下骂地,中间骂空气,直把这户人家的大表姐二外甥三嫂子四表弟以及祖宗八辈骂了个人仰马翻。然而,尽管她在这户人家里骂得格外卖力,格外凶,时间格外久,可人家干什么依旧干什么,不恼不怒,无视她的存在和骂声。这恐怕是她开骂生涯以来,遇到最强硬的对手,看阵势再骂下去也无济于事,就对“鸡老抱儿”说:“这些婊子儿王八蛋,对我的骂声有抵抗力了,咱收兵吧?她欠的钱我出!”
 “鸡老抱”儿不解话中的意思,眨巴着眼求她解释。
 “这户人家是俺的二闺女!”
 “鸡老抱”儿听了她的话后,先是愣怔了一阵,然后莫名其妙地咧开满嘴胡茬笑了。
 这次开骂,“骂破天”儿竟然挣了一百二十多元钱,可她光药费就搭上了四百多元钱——她的嗓子二十多天未讲出话来。
 后来,听说她不知因为嗓子的问题还是其它,反正已经告别了“骂坛”生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