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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我的陋室(第二届诗歌二等奖)

归来之后
 
经过一次长途旅行,我就平静了许多。
 
当我回忆车站上的离别场面
前院的花就枯萎了,后院的树将要结子
 
此时我怀抱复杂心情,看一只命比纸薄的
蜗牛,度过晚年的大悲伤和大欢喜。
 
“恩师说,我也是一只以光速飞行的蜗牛”
 
呵,蜗牛的生命坚韧,事业伟大
但你不要设想在棉花上长出面包
再冰冷的爱情,也会被火星烧熟。
 
那一年在南方,当我触摸了稻穗
就明白了活着。

 
请允许我误入歧途
 
离开故乡久了,除祖训家规尚存
我已不是先前的我。
 
生命中总有些事物是荒诞的,譬如——
 
暗恋的女子,坐在三路公交里
不带伞的时候,天上就下雨了。
 
再譬如,一年时光中,总有几天
你要被一只婚庆的酒杯灌倒
你要在一场丧礼上假装悲伤
 
不能归罪于风俗,民间的歌谣里
暗藏着一个民族最伤感的历史。
 
既然父亲的脸上遗传祖父的忧伤
那么请允许我误入歧途:
 
让这心口的疤,也长在儿子心上吧
 
 
鸟投林
 
再过四十年,我就两鬓斑白
衰老的婚姻,已抵不住你送我那条
黑围巾的忧伤;夏天回忆
童年的事,冬天身披棉袄读诗
 
当我老了,才倏忽感到生命弥足珍贵
那就用枯寂的手,和昏花的眼睛
为一只因失恋而迷路的蟋蟀
指引光明大道吧。唉,这可怜的小家伙
怎么如此和我年轻时相似
 
明明知道叫声微弱,却硬要
把一个炎热的季节
生生喊冷——喊出我
短暂生命中的
全部相思
 
 
回到我的陋室
 
犹如一只北归之燕,经历五行缺火的
水乡,回到庄严陇中,我就搬家了。
 
时令冬季,那些和泥筑巢,以及
新式的婚丧嫁娶,无不令我忧伤
再看一眼村庄的变更
我就忍不住双眸湿润
 
遥想当初
风流的离开,一路横行直闯
旅馆在水一方,码头宛若尘世中央
无数酸不溜溜的车站
都奢侈地装在了,一个浪子
瓦罐大的内心
 
像一座东晋的庄园,我把淡定画在脸上
如你爱我,请将这一肚子的穷幻想
一生的贫寂寞:统统还给陋室吧
 
还给一只恰好能装下肉身
和我这苦难诗歌的  木匣子。
 
 
先天下之戒
 
在网络时代,让我做一回北宋书生
是不易的,更不用说风流倜傥的唐伯虎
 
唐伯虎的个头小,扇子大,足以拒抗
一万亩,只在夜里妖媚的野花。
 
若你赞同,就让我对夜总会保持戒惕
对美容院保持戒惕,对一年一度的
科举现场,怀上戒备和敬畏的情绪
 
试想,一座庄园,穷得只剩下流水与鸟鸣
稻香村和麦穗庄的忙碌,燕子不到别处去
岁月闲适,我该多么愉快
 
我的愉快,当是天下人的愉快
只是稍微来得晚了些。
 
 
醒来:一只鸟与另一只鸟
 
又是一个祥和的下午。安静得
只剩下钥匙插入锁子的声音
好像俊鸟求爱的声音
 
当我这样浅浅地想你
西伯利亚寒流就要到临
我要把你裹紧
 
我们的青春,正值旺季:现实是多余的
两只飞鸟,一黑一白,站在黎明的山冈上
 
美好的时光,你和我相互啜饮
伤感的日子,我和你互相舔舐
 
 
在一个迟到的早晨
 
从公寓到教堂,花九分钟可以走完的路
我要走上十分钟。
 
途径包子店,洗衣坊,藏书阁,这些
存在主义的事物,不慌不忙,与我同行
在每一个祥和的时辰,醒来
 
好像是命中注定,我一直略显深沉
因此总带着阴郁的眸子,看待万物
 
当我照见诸相非相,我就激动
 
不经意间,在这个迟到的早晨
禅境使然,我安详地醒来
 
 
我叫戈多,我在等待
 
生活在营养不良的尘世,我七情缺怒
只能想象身怀六甲的母亲,把新陈代谢和
一辈子孤独,无私的传给了我
 
茕茕孑立,我在人间寻找真理
近视的眼睛,已辨不清爱情与诗歌
哪个更虚无、更永恒
 
那么好,就让浮尘恩怨,在良心的日记里
一笔勾销吧,爱就爱,恨可不能延续
 
这么写的时候,我释怀了
一次远游,就能把尘埃里的琐事
一个一个放下。
 
好,带上师传的衣钵,我将离开
如果世间有人问我,你就说
 
我叫戈多,我在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