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善道至简的艺术图解

善道至简的艺术图解

——评向阳长篇《善良密码》

 

作者:新华

 

所有的善意并无须刿鉥心腑,这是置于骨血的自觉与自发。善良没有身份,反而是平民的善良才是民族维系的根。善良的门槛有时候其实很低,不作恶,即为善。生于平常,世上的善人即为英雄,他们无需感天动地,更无须令他人感恩戴德,善行所致,微光点燃,如同南北朝的萧钢论道:一善染心,万劫不朽。百灯旷照,千里通明。这正是善良的密码所在。其实这也是人类的密码。

正是基于这种深刻的认知,向阳在长篇小说《善良密码》中以新虚构的手段,并矛盾性地植入实话精神,凌空构建了一个完全有理由有可能存在的宗族,并以文学契约的概念,孕育一个传人“钰道”,其名如钰,至美,至美即至善,一个传承至善的传人。作者借用小说的“正义善良”的化身“尤春枝”的视野概定“钰道”:这是一个有着善良基因的男人,看似平淡无奇、波澜无惊、软弱无力却总是于无形处见山水,润物无声,对周边的亲朋好友近乎无私的给予,有难纾困,在灾难面前也大义凛然、义无反顾地挺身而出,视金钱为外物,慷慨解囊,绝不仗势凌弱,为富不仁,秉持勤劳致富,对爱情无私奉献,隐忍执着,这或许就是钰道能成为这个宗族天生传人的密码。也是因为密码,这个宗族在百年后可以重振雄风。这个密码也是善人的密码,善良的密码就是商战密码,一善定乾坤。”作者以小说中的副角尤春枝的代指意的叙事结构,传达民族善意的定义:“钰道”所在的民族指征就是大民族乃至人类整体意象。“钰道”的善意与善行是宗族与生俱来,毫无事先筹谋的朴素,更无惊天动地的壮举,一干碎事,事无巨细,善行所致,微光点照,不掺杂星点做作性伟大和夸张性既定元素。小说借用第三方语境,以尤春枝的观察反证“钰道”模式的善良:善良如刀,利刃向内,以至于常常自伤,然而善良自有天道,只要持之向善,一切伤害终归报偿于好运。

 “钰道”的个体人设定位如同对善良的定义,简朴至极,善道至简:小学文化,失学青年,蜗居宅男,不谙世道,不解风情,未能自立,外性木讷 ,被缺乏主见,被计划安排,乖乖婴男,但孝道信义,隐忍执韧,逆来顺受,心地善良,勤劳质朴,善于习学,不慕虚荣,言行合一。人设背景家道极贫却安贫乐道,宗族传人却不贪恋特权,被托管却自理,涉世未深却能从容处世。鉴于心理善意美德的预制匹配,外形高大俊逸却乏风流倜傥,口齿伶俐却无花言巧语,“钰道”人设的圆锥曲线塑造虽然不立体,但完全契合小说的善良密码的线条主题。

与“钰道”纠结的主体人群是众多性格迥异,命运多舛的女性:母亲,一个体弱多病的瘫痪老妪,退休教师的背景使其具备家教能力,被丈夫遗弃却坚强执着,心理强大,拒绝嗟来之食,临终前,赠馈儿子的唯一遗产就是一句善良的语录:无论世事如何艰辛,不可放弃真诚善良。无论世道苍海桑田,不可见利忘义迷失尊严。

代娘金嘉禾,中国小城市母性性格和生活的剪影,本性善良,惯于以自己理解的善良意志试图参与他人的生活,执意自己的世界观:“世界上母性的善意永远正确”,并坚定相信“大量善行可能出于严厉,更多的是出于爱。“代娘”的功能性和心理性人谱准确而言符合了形式主义及结构主义的叙述特征,其心理逼真性和行为可信性具备强大的参照性和复制性。以格雷马斯的语义学论述,其人物特征兼容了复杂的行动元,将平面,圆锥, 类型人物设定的行动发送者与接受者,行动的援助者与对抗者进行了复式组合,表述了功利性善良的挫折感,验证了真实善良的单纯性定律。

尤春枝,年轻美貌的寡妇,性格执着,聪明智慧,坚信正义善良,认定善良必须兜底,慷慨要有边沿,不分青红皂白的善意有时会反噬善者。但从灵魂深处却濡染感悟“钰道”的人性的善格,坚信善良是具有传染性的。

钱家孪生姐妹,姐姐钱淑菁,天性善良,为供养妹妹钱淑萍上大学,对爱情规制的忠于尽显倾心。表达了感情善良的终极落点。正是这种对亲人对爱人的善良情感,钱淑菁最终在婚姻的制度和爱情的制度的权衡下,再次选择了成全妹妹的牺牲。钱淑菁的生死轮转及其因血缘而牺牲的人性善意其实完全具备被放大光环,牺牲,即使是为血缘,也是一种弥足珍贵的善良。

妹妹钱淑萍,在姐姐的血汗钱的培养下大学毕业,煮粥焚须,不料从象牙塔跻身社会的第一件人生体验就是面对因谋害而成为植物人的姐姐。所幸的是,她无意闯入了一个善良的窝子,一个招之即来挥之即去,对人不加设防的钰道,一群虽处于底层却与姐姐同病相怜的姐妹,一群几乎没学历,没背景却在以不同的方式苦苦挣扎,努力奋斗的平民,互相抱团取暖。钱家姐妹与钰道的灵与肉的纠缠实际上都是一种善意的馈赠。最终的结局也以灵与肉的象征性厮守而划上句号,而这种结局又具备强大的寓意:刻骨铭心的爱情会克服任何占有性的欲望和爱情私权。一个没有私权的控制的爱情是人间最善良的情感童话。

完全作为辅线的影丛珊,魏菲琴,洋娃娃准确的说可以被解读为同一个暗格里的一个群像的不同性格的化身。其生活背景解释突出了这个群体中的多数善意,即以一己之力和代价谋求家庭集体命运的改变。三人的典型意义仅在于阐释一个多格的社会结构,不能以简单的色彩去先入为主地指认其生存之道非合理性。任何非法律禁止的积极劳动与生存都是在人性范围内被许可的。每一个努力奋斗改变命运的选择没有责备求全的必要。

三个人的突围实际上象征着命运的破则:无论人的处境居于某一个困苦的断层,自救互助的善意底线必须坚持,人与人的互动只有相互搀扶,绝不可相残。惟有如此,没有运命是定格的。

何萌,一个将注意力贯穿于面子的中产阶层的体面女人,形象的面子,婚姻的面子,家庭的面子,工作的面子,生活质量的面子,事业的面子。何萌的面子集合了当今社会女性的大众核点。这种面是建立在拒绝人性的破坏的善意自觉上。也正是源于这种善意,何萌也听从了钰道的建议:善良是一种无意识的修行,善恶一念,即使微不足道,也会潜移默化他人。

开场的彩票店的老板娘的设置着墨不多却前后映照出善意的平凡规则:我们或许为求自保而无需见义勇为但不可不为。每一次旁观恶人作恶而无动于衷,下一个被伤害的人就是冷漠者。每一种细小的善良都被受恩者记于心灵,某一个不经意间都以不同的方式收获回报。老板娘以自己的方式阻止恶人骗取钰道的钱财,虽然这个财已经没有多大的度量意义,但却彰显出“勿以善小而不为”的道德法则。

钰道周遭几乎所有的女性都是社会底格最普通,最平凡,最困难的个体,但这些个体集合成一个集体缩影,一个实现解放的女性群体,相对于人类的物理性,仍然需要爱的呵护。一个充满阳光的社会必须有一个放大的光点,那就是男人对于女人爱护,这是最基础的善良文明。一个对女性充满善意的民族才是道德的。

中国的小说实际上一直处于风格与主题的求索之中。先锋,新写实,新生代,文学新人类以及边沿性的匪行痞子之类,有一个不约而同的聚集,就是投射于“另类”人物的素描。尤其是新写实小说,平凡、琐碎,不矫情,不造作,奔波,挣扎,随波浮沉,满足于凡庸平淡,甚至不无世俗的生活,牢骚烦恼人生、躲避情感、懒得离婚,一地鸡毛,疲惫不堪……诸如此类的小写的人甚或是边缘人充斥其中。作者在小说中似乎试图尝试这种小写的人的构图,但选择的重点则规避了平凡且消极的负面情绪,而是注目着小人物的挣扎与改变,力图在一切平凡中荟聚善的光点。平凡的优势与优点,尤其是所有人格中的微乎其弱的善的光点的连续,也是社会延续的积极因素。这不仅是小说的寄意 ,更是一种善良的人文期许。

 

注:本文已获作者授权发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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