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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届栗山诗会在湘举办


第三届栗山诗会在湘举办
              
  重新认识故乡的哀音之美

 
诗会海报


三位获奖诗人、批评家谭克修、莫笑愚、李不嫁(从左至右)


周瑟瑟


嘉宾合影


  第三届栗山诗会于2018年4月5日至6日在湖南湘阴县举办。栗山诗会由湘籍著名诗人、导演周瑟瑟发起,栗山是周瑟瑟的胞衣地,他曾出版长诗集《栗山》,栗山在左宗棠故居柳庄巡山村附近,近年因为周瑟瑟的诗歌而知名。栗山诗会每年春天在此举办,由湖南理工学院文学院、《卡丘》诗刊主办,湘阴县文联、湘阴县诗歌学会承办。

  在本届栗山诗会上,周瑟瑟作了题为《哀音之美--向屈原的〈山鬼〉致敬》的演讲,他认为古人以哀音为美,屈原的《山鬼》从喜悦到哀婉啸叹,从“既含睇兮又宜笑,子慕予兮善窈窕”到最后的“思公子兮徒离忧”,是一部经典的诗歌之声。周瑟瑟朗诵了自己的诗歌《在梅兰芳大剧院听〈山鬼〉》,他讲述了在北京梅兰芳大剧院听到故乡剧团吟唱屈原的《山鬼》,听得泪流满面,舞台上那熟悉的唱腔,原来是他小时候听到的父亲为逝去的村民作悼词时,以楚辞的音韵吟诵的腔调。他迷上了故乡剧团吟唱的《山鬼》与《湘阴调》,他认为故乡的地方戏剧与故乡的生活,是他的诗歌创作的精神源头之一。他说:“当我身处异乡,我的内心被一声吟唱击中,在梅兰芳大剧院听到《山鬼》时,我就想拜故乡的艺术家为师,向故乡的哀音学习。听到《湘阴调》中的《秦雪梅吊孝》那一段时,我被演员的哀婉凄美的唱腔再次击中,我的故乡太伟大了,我要重新认识故乡。”
湖南诗人路云、黄明祥、杨厚均都谈到了当代诗歌与人类精神生活,尤其是与故乡紧密的人文关系。栗山是一个小山村,更是一个诗歌的大宇宙。

  “2017年度批评家奖”授予诗人批评家谭克修,“2017年度诗人奖”授予诗人李不嫁,同时将第三届“卡丘•沃伦诗歌奖”授予诗人、译者莫笑愚。5号下午举行了颁奖典礼,颁发了获奖证书与奖杯,获奖者分别作了受奖演讲。湖南省艺术研究院编剧、文艺评论家蒋唅玉为诗人们讲解了湖南地方戏剧,他认为“歌诗剧唱的哀音是安抚、拯救灵魂的草药”,并现场演绎了《桃花扇》片段。最后,诗人们朗诵了怀念亲人的诗歌作品。

  出席活动的还有湖南理工学院文学院院长杨厚均,湘阴县人大常委会副主任蔡炜,湘阴县政协副主席、湘阴县文联主席熊国庭,湘阴县诗歌学会会长姚娜,以及作家曹阿娣,诗人路云、黄明祥、周艺文、唐学雷、许百经、敖铁虎、叶菊如、龚普查、宋北丽、杨厚均、杜华、蒋娜、洪宗甫、盛勇、吴泽鹰等。

        在清明节期间,中国诗人田野调查小组的诗人与艺术家们,深入湘阴县栗山、斗米咀、湘江流进洞庭湖的入口等地,进行了诗歌田野调查,采集当地的方言、歌谣、地方唱腔,收集家谱、碑文、地方文献等,以此进行诗歌与诗剧创作。
 
附录:
 
“2017年度批评家奖”授奖辞
 
他的诗歌批评鲜活生动,是少数没有学究气的诗人批评。有话直说,言之在理,从而使其言论有效,能发出来自诗歌现场的有力声音。他以地方主义诗学主张,较为系统地阐述了一种重要的诗歌写作,与他结合自身写作实践的城市诗学研究一样,具有现实意义和远见。鉴于此,现将“2017年度批评家奖”授予谭克修先生。
 
“2017年度诗人奖”授奖辞
 
他是近年闯入诗坛的一匹黑马,或许是年届五十的缘故,他的诗作并不晦涩,却能够以中年智慧,游走于社会现实与历史事件中,他像手执长矛的唐吉可德,凭一己之勇力,重返历史的场域,追寻真相,唤醒麻木,因而在娱乐至上、伪抒情泛滥的诗歌现场,这种独立思考与坚守,更显得弥足珍贵。他自成一格,独领风骚。鉴于此,现将“2017年度诗人奖”授予李不嫁先生。
 
第三届“卡丘•沃伦诗歌奖”授奖辞

她以中英双语写作潜伏于人群之外,她出没于农业经济学与诗人田野调查之间,她以《该死!完美》《凌迟十二月》《越来越黑的夜》等诗篇引人注目。她的诗歌构建了一条通向生与死的秘密通道,“是诗歌让我找到了生命的新的意义”,她的语言因为思辩而坚硬,因为爱而柔软。她的诗就是她敏感而悲悯的心,鉴于此,现将第三届“卡丘•沃伦诗歌奖”授予莫笑愚女士。
                  
湖南理工学院文学院
《卡丘》诗刊
2018年4月5日
 
获奖诗人、批评家简介
 
谭克修,1971年生于湖南隆回古同村。八十年代末开始写诗。2004年获得“中国年度诗歌奖”,2005年获得“民间巨匠奖”,2013获得“十月诗歌奖”,2016年获得“首届昌耀诗歌奖”,2017年获得“中国独立诗歌奖特别大奖”。谭克修是地方主义诗学的提出者和践行者,也是城市诗学的研究者和践行者。现居长沙。
   
李不嫁:男性公民,六零后湘人,《诗歌周刊》2016年度诗人,因其诗作的特立独行而被称为湖南的老诗骨。
 
莫笑愚:诗人,译者,农业经济学博士,旅居美国,现为某国际机构驻中国代表处高级专家,美国康奈尔大学汉弗莱访问学者。2016年参与中国诗人田野调查小组北京宋庄与岳阳洞庭湖行动,并参与编选《新世纪中国诗选》。著有诗集《穿过那片发光的海》。
    
谭克修的受奖辞
 
不会批评的建筑师不是好诗人
 
有人正在把最好的批评家帽子送给诗人。一般而言,诗人难以胜任最好的批评家角色。他的诗学文章才华横溢,对诗的见解语惊四座,但诗人的批评,难免中自身写作经验和审美惯性的毒,不够宽容。要说,纯粹的诗人,拥有狭隘的视野,有其天然合理性。诗人完全可以只从自身诗歌的生成逻辑谈论诗。但前提是,他首先得是真正的大诗人。从诗歌史来看,但丁,席勒,歌德,华兹华斯,波德莱尔,马拉美,艾略特等大诗人,也是杰出的诗歌理论家。他们的诗学,主要是建立在自己开一代诗风的写作实践之上的,诗歌和理论合为一体,相得益彰。而对当代诗人而言,主要工作不再是在去重新探险,发现新的源头,而是把有限的源头之水,加入自己和同道的力量,变成滔滔江河,汇入大海。所以,在当代诗人里,米沃什,帕斯,布罗茨基,希尼等诗人的批评家形象,不是建立在对自身写作观念的阐释上,而是建立在广阔的诗学观察之上,一起形成磅礴之力。基于以上认识,我谈论别人的诗时,需要抛开自己的诗人身份,才能开嘴。不然,难免像某些诗人在背后发表的口头评论一样,把诗学异己者视为狗屎。那么,这明显违背了我为诗歌辩护的初衷。
  
主办方说要颁发2017年度批评家奖项给我时,我申请了半天时间考虑。对一个诗人来说,这个奖与此前拿的诗歌奖相比,更让我不安。我从没想过自己可以获得这个奖。我没有做一个优秀批评家的野心,评论没形成体系,基本上是指哪说哪,以即兴发言为主。我说话比较率真,虽然也顾及到诗人的友谊,但谈论问题时,难免带有建筑师的那种较真劲,不如另一些评论者婉转。为此得罪过一些诗人,包括曾经的朋友。我也反思,这几年,我写的关于诗的文字,不过是凭自己对诗的有限认知和写作经验,以一个诗人的本能,为当代诗做一些辩护,从没想到去伤害任何人。我在考虑,以后还要不要写诗歌批评文字?但现在还获了奖?好在,我接受这个奖,并不意味着我多了一个身份。我觉得在自己的诗面前,那些批评文字真的算不上什么。朋友喜欢读我的评论,主要还是评论文字的好坏比较容易辨识吧。而对诗歌成色的辨识是一项更具挑战性的工作。不妨借用一位诗人的判断,每一位真正优秀的诗人,首先应该是一位优秀的批评家。所以,谢谢主办方,从另一种方向,给我带来了荣誉,给我的写作带来了自信。                              

李不嫁的受奖辞
 
我们来严肃地谈谈诗歌这项严肃的事业
  
首先,写诗的人本身已经不严肃了。诗歌圈内,各种闹剧、喜剧轮番上演,当我们轻易地自己作践自己时,读者正嘲笑着呢。君不见,在很多场合,人们以嘲弄的口吻提到诗人。这多伤自尊啊,诗人。
  
其次,我们写的诗也不严肃了。俯拾即是的是小情怀,小资化,整体精神无处可寻;微信时代,大家又迎来了一场狂欢,放弃自我,随波逐流,怎么讨读者的欢心就怎么来;至于深度与难度的写作,在许多文本里不见踪迹。这些分行的文字,不被读者抛弃才怪呢?这多伤自尊啊,诗人。
  
所以,我们严肃点,来谈谈诗歌吧。
  
首先,我是一个新闻人。我做职业新闻人已经20年了,我有过热血奔腾的新闻理想:理性、建设、良善,我也有过为职业而自豪的二十世纪初的奋斗,经历并且投身于不为鬼神唱赞歌、只为苍生说人话的辉煌的、都市媒体大行其道的年代。而当纸媒体衰落,真正的新闻死去,我转身于诗歌写作。我期望我的文字,一如既往地,换一种形式,多一些理性,以良善之心,建设我们的人文理想。
  
其次,真正的诗歌,应该是这个年代的前哨:警惕着过去,也看守着现在,仰望着未来。我在栗山,在诗人周瑟瑟家乡的这座小山上,任春风拂面,还是严肃地说起诗歌——这是我一生严肃的事业!       
                                                 
莫笑愚的受奖辞
 
在生命的幽冥处击缶而歌 
  
这是我写诗以来获得的第一个诗歌奖项,这样的荣誉令我讶异又惊喜。老实说,我写诗,从未追求过发表,更没有想过要获得什么奖项。八年来与诗为伴,现在因为诗歌站到了领奖台上,真是意外的惊喜。
  
我感激能有这样的机会,获得卡丘•沃伦诗歌奖这样的奖项。我从心底十分珍惜这个荣誉。这不仅仅是我个人的荣誉,也是陪着我一路走来的亲人、诗友、不多但是却真挚地喜欢我的诗歌的朋友们的荣誉,是你们使我的人生焕发光彩,是诗歌使我的生命变得完整。所以我更应该感谢诗歌,感谢在每一个幽暗的日子里从诗歌的一笔一划中透过来的光亮,这光让平凡的日子充盈人性博大的爱和慈悲,使人有着向死而生的勇气。

在这个清明节的下午,我和你们,我的兄弟姐妹们在一起,在我的祖祖辈辈生活过的土地上,在埋着将军(如左宗棠)和诗人(如屈原)的湘北大地,我们因为诗歌结缘,成为亲人,我也希望,我们会在今后的日子,为诗歌的明天一起迎接风雨霓虹。像我们的祖先一样,面向青山,击缶而歌。
      
周瑟瑟的诗:
 
在梅兰芳大剧院听《山鬼》
 
我听到了父亲生前的吟唱
小时候我参加父亲主持的追悼会
马灯高挂屋檐
四方乡邻围在地坪
死者躺在木棺材里
年轻的父亲站在方桌边
他以屈原《楚辞》的腔调致悼词
马灯滋滋燃烧
像在烧干死者皮肤上的油
父亲越念越快越念越快
他在追赶死者最后一丝气息
没有锣鼓喧天,黑夜寂静
只有父亲急骤的吟唱
我害怕死者从棺材里爬了出来
白色灯光在玻璃罩里炸裂
乡村的夜潮湿多雨
屈原在赶路
山鬼在哭泣
父亲喉咙里的雨水汩汩滚烫
他额头上的汗水发亮
灯光放大了拿悼词的手
双手颤抖,喉咙颤抖
飞虫在人群中瞎撞
年老的乡邻低低抽泣
今天我坐在北京梅兰芳大剧院
台上汨罗市花鼓戏剧团刘光明先生
白袍飞舞,脚步轻移
唱腔里压着一盏故乡的马灯
古人以哀音为美
据说神灵喜好悲切的哀音
我在北京遇到故乡的屈原
他找山鬼而不见
我在他的唱腔里
找到了死去三年的父亲
 
2018.02.03
 
 
我的山
 
栗山在哪里?
外地朋友来到我故乡
问遍他碰见的人
他们面面相觑
无人能够回答他
其实栗山是远古时候的山
现在没有一座
具体的山叫栗山
这里每一座山丘都是栗山
但没有一棵栗树
这里的山已经有了另外的名字
比如蛇坡
比如巡山
栗山是我一个人的山
栗树茂盛
栗子炸裂时
落满我的篮子
每年我都会回到栗山
坐在池塘边
像一只狐狸吃我想象中
古老的栗子
你如果问我
栗山在哪里?
我只得指了指
脚下的土地
 
2018.02.05

来源:周瑟瑟供稿